作者：钟莲生（景德镇陶瓷大学教授）
我偶尔会写写文章，是因为实在憋不住了。比如，看到宋庄一些搞现代艺术朋友的生活状态，就想发发声，找找根源----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条艺术“革命”的路上来？那“先锋”意识的存在感，和他们现实生存的际遇，相距是如此之远！让人揪心。从这些常在一起玩的朋友，引申出一批人，包括我曾经的许多学生，都处于这样一种生活状态----都成了艺术“革命”的垫脚石！艺术“革命”到底给现代文明带来了什么？我们不得不深思。我不是艺术理论家，也不是艺术批评家，充其量只算是个画家----一个既不“先锋”也不“保守”的画家。我的价值观完全是被“逼”出来的。比如，我父母的剥削阶级家庭出身，不但剥夺了我进中央美院读书的资格，就连我的小学、初中、中专，都是跌跌撞撞过来的，就像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臭小子！为了搞清楚这些不平等待遇的原因，我就得找源头----青年时期便通读了《马、恩格斯全集》、《列宁全集》......，进而走进了“德国古典哲学” 、 “十七十八世纪法国哲学” 、 “古希腊罗马哲学”......这样的哲学领域。从此，哲学爱好便伴随着我的一生。原因弄清楚了没有？当然弄清楚了，但是在这里一两句话说不完。对于百余年来西方艺术，从“现代主义艺术”到“后现代主义艺术” ，再到“现当代艺术” ，我这个自学艺术、自学画画的人，如果不搞清楚，似乎说不过去！因为我这个中专学历的人混进了大学教书，要面对如此之多的大学生，他们随便提出一个问题来，你要是说不清楚，或者说你的观点要是不能自圆其说，就只能算是个混混。为了不当这个混混，我只有加倍努力的读书、画画、思考。比如，对近现代艺术史上被捧为“现代艺术之父”的塞尚，我就认为是被 19 世纪到 20 世纪前期，一位巨富画商瓦拉德吹捧出来的神话。我除了在各大博物馆关注塞尚的原作之外，还特地买了一本外文版的塞尚画集。我翻来翻去，怎么也看不出塞尚作品中有什么圆锥体、几何体的追求。即使在他最后两年的作品中，有那么点似是而非的几何体影子，那也是一位叫“爱弥儿”的常写文章的青年画家，多次跑到他家，诱使老实的塞尚要“这样”画、 “那样”画。但谦虚而有自知之明的塞尚，总认为自己的画太烂。还劝这位爱弥儿老弟少写文章，多画画。至于爱弥儿是不是这位大画商瓦拉德指使或者委派的？不得而知。但瓦拉德为了逐利，绝不收藏已成名的印象派画家莫奈的作品，而是大量收藏被艺术沙龙长期拒之门外、天赋很不高的塞尚的作品。这样，他就必须高举“凡是沙龙反对的，我们就拥护；凡是沙龙喜欢的，我们就反对”这样“革命”的旗帜，把塞尚捧出来，他才能谋取到暴利！
塞尚作品《曼西桥》
从逻辑上说，塞尚“现代主义之父”的神话，就是瓦拉德造势造出来的。至于那行为艺术、观念艺术之父，或被称之为“后现代最后一位大师”的博伊斯，虽然有很多惊世骇俗的“行为”创举，但他的“创造” ，从来没有说出过任何理由或是理论依据，并且它的“艺术”创造，早已超出绘画和造型艺术的范畴。比如他把自己和一头老狼关在一起，是想表达在生命极限困境中的生存意识体验呢？还是要证实什么？如果真想证实极限体验，他应该像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的小说“热爱生命”所描绘的那样，人和狼在生存极限的条件下，为了生存那最后的一搏，那么他就应该把自己和狼放在荒野中去，并把自己和狼都饿到极限，看看自己和饿狼是怎样为了生存而搏斗！
毕加索笔下的瓦拉德
那才叫真实的行为体验。可这位老兄把自己和狼关在一个外面有人活动的地方，说不定自己每天还要吃饱饭，那条老狼哪敢乱动？两三天后，他就说这证明了自己是个不怕死的“英雄”？这种“行为”噱头有什么意义？就算有“意义” ，那也只能算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戏剧表演体系”中的一个心理证例，和绘画、造型艺术边都挨不着！这种突破造型艺术的疆域，也许就是他那“扩展的艺术空间”？博伊斯这位“观念”超“前卫”的艺术家，在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给学生上课，曾经神情严肃地走进教室，然后扯下事先布置好的两幅小油画上遮着的布，再点火把两幅小画烧掉......，二话不说，庄严地走出了教室。
约瑟夫·博伊斯行为艺术
他这种“革命”行为，就证明绘画已经毫无意义了？当然，那样垃圾的画烧掉也不可惜，但他可能烧掉他的学生李希特、基弗的绘画的作品吗？他们的作品可是现代绘画的旗帜！而且这两位博伊斯的学生，正是用他们回归的架上绘画，证明了绘画作品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直接打了博伊斯的脸！所以博伊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观念” ，是“对社会无害”的乌托邦，承认自己“观念”中的乌托邦精神。博伊斯这种艺术上“先锋”的乌托邦意识，真的是“对社会无害”吗？事实恰恰相反，不但有危害，而且危害极其巨大！
约瑟夫·博伊斯行为艺术
纵观博伊斯的种种观念、言论和行为表现，他应该是位为极端左倾的民粹主义者。他纳粹德国飞行员经历，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他反对和蔑视一切即成的艺术规则、秩序及文化成果，即便是现代主义艺术中许多有建设意义的文化成果，他照反不误。他想建构的是一个“人人都是艺术家”的乌托邦乐园。他要“削平高山，只见平原”的大众文化世界，那里没有经典、精英文化和高度。因为他自己的艺术才能，从来就没能理解并触碰到那个艺术文化的高度。所以在他的“观念”中，一切艺术都是扁平的。
约瑟夫·博伊斯作品
因为民粹主义在 20 世纪的泛滥，所以才会助力于两次世界大战，和那么多世界上的社会革命。而艺术上的民粹主义，正是那极端的“先锋”意识，在艺术走向空心化的艺术世界里，很容易受到一些叛逆艺术青年的追捧。所以博伊斯能带领这批学生，冲击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的教务处，要求校方按照博伊斯的“观念”改变教学方向。结果他被清退了！而受害者，首先就是那批青年学生。更重要的是，这种极端的“先锋”意识，危害到整个世界艺术的发展方向！大量追随者，多数都牺牲在通往乌托邦幻想的路上，变成了铺路石。而后现代之后，只剩下了设计艺术----那个以理性思维为主导、以三大构成为范本的设计艺术及其翻版。而以感性显现的生动艺术表现（包括即便像波洛克这种激情四射的抽象表现主义艺术），也受到了批判。因此，现当代艺术是健壮了一条腿，却打断了另一条腿！这就是危害和破坏！博伊斯是后现在之后，现当代艺术的始作俑者，也是行为艺术、观念艺术的始作俑者。为了解释博伊斯的“观念”如何“深刻” ，一些追随者以他们各自的解释，拼凑出了一本厚厚的博伊斯“艺术哲学” ，以示他真正具有“大师”的范儿，他的艺术表现是有“理论依据”的。但博伊斯作为一位民粹主义极端分子，他以“思想巨人”自居，但他离哲人的思维，却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他的思想、观念，在与他同时代的哲学家哈贝马斯面前，只能像一个侏儒般的小丑。他那“只有政治和教育才是艺术”的“艺术观念”或“观念艺术” ，把艺术的本质和存在意义，瓦解的稀里哗啦！这大概也是解构主义哲学所期待的吧。博伊斯和解构主义哲学家德里达，实际上都是“没有精神家园的流浪汉”（德里达自嘲语）。所以，每当我看了一些现当代艺术的展览，包括现代陶艺展，那些似乎能给人“耳目一新”的作品，很多都是从平面构成、色彩构成、立体构成这三大构成的设计意识中，寻找到的“灵感” 。无论是波普艺术的卡通式图像，还是各种材料组合而成的装置艺术，无不是设计艺术的翻版和演释。我丝毫不反对这些艺术形式，甚至还非常欣赏某些创意极佳的作品。正如我前面所言，现当代艺术壮实了一条腿----设计艺术；却打断了另一条腿----更富感性色彩的表现性艺术。而后者所需要的表现难度要大得多！其文化品格也高得多。这就是为什么后者会有更大的艺术市场。不要否定艺术市场的判断价值，实际上，所有艺术家都期待自己的作品能获得艺术市场的判断价值。当然，艺术市场的判断也会有许多人为操纵的恶劣现象，比如巨富画商瓦拉德操纵市场、制造“塞尚神话”和“毕加索神话” ，玩弄受众们的恶劣现象。还有那些制造乌托邦神话的“思想者” ，玩弄的受众就更多，并且遗害百年！现当代艺术走到今天，从绘画艺术的反传统、反审美，颠覆性的艺术革命开始，一路高歌猛进，后浪反前浪----现当代反后现代，后现代反现代主义艺术。看似在不断地否定、变革，实则是革命、不断革命、继续不断革命的一路颠覆。他们想以日新月异的科技变革齐头并进，这样他们似乎就永远走在时代观念形态的前列了，永远充当着时代的弄潮儿。而掌握这门软学科艺术话语权的秘诀，就是一个“反”字。只要“反”字当头，杜尚、博伊斯们就可以在艺术这门软学科中肆无忌惮。因为广大的艺术受众们，永远搞不清艺术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永远只能目瞪口呆，永远只能诚实地说看不懂，或者轻浮地随声附和。艺术革命从绘画艺术开始，最后延伸到所有的造型艺术，甚至扩展到观念形态----观念艺术，以至于艺术家要充当思想家，哲学家！这种荒谬，在博伊斯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与艺术革命齐头并进的科技“革命” ，每一点进步和推进，都是改良、改革的成果。科技从来没有颠覆性的、断崖式的“革命”！科技的进步从不反传统，科技传统永远是科技变革最坚实的基石！科技中所谓的“革命” ，只是一个形容词，而不是一个动词！因此，艺术革命想借助科技“革命”为自己撑腰壮胆，想成为爱因斯坦所说的“科学与艺术，是文明推进中的两个翅膀”之一，那是以艺术革命的轻率、虚妄、空洞，向世界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二，人类需要艺术，那是因为人类的精神，需要艺术的滋养与抚慰、启示与激励。人类的精神现象，是作为物质人的一种内在的构成与活动。因此，它是有相对的稳定性。就像古人与今天人的精神，能沟通、对话一样的稳定。它不可能产生颠覆性、断崖式的变化！它只是人类生活方式改变的差异。因此，艺术创造的变化，它只能是围绕着生活方式的改变，作形式表象的改变与创新，而不可能超越现当代人的精神生活需求。任何艺术家想作为人类精神导师的乌托邦幻想，像博伊斯这样的艺术狂人，最后都会被现实击得头破血流！明白了这两点基本常识，我们就不会被现当代艺术那看似五花八门的现象所迷惑。我们的心中就会像一面镜子一样，澄清透彻。为了更好的精神滋养，每一个人都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以更大的热情去拥抱艺术----因为我们的精神需要它！为了能更好的阐明艺术的本质，以及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我把我在北京宋庄家门口石头上刻上的一段文字（我写的）抄录如下：人类对艺术的哲学思辨，从亚里士多德到黑格尔关于艺术本质的形而上学沉思，再到尼采、克罗齐、海德格尔、萨特、德里达、福柯的以生命哲学为基础的非理性主义文化思潮，并伴及社会革命思潮的涌动，艺术如同从幽帘中跑出的淑女，在开放的阳光下既增强了生命活力，又在自我意识、自由意识无限的膨胀及放纵中，一步步变得粗野和肆无忌惮，并以充满乌托邦精神的简单、空洞、虚无的“新新不已” ，让人类的良知对艺术的创新失去信心。然而我相信艺术与人类的生存要求永远同步同行。它是除语言、文字之外，人类的精神可以憧憬、向往、聚集、沟通，并能愉快交流、对话的第三条文化通道。因为它的存在源自于人类与生俱来的审美天性。人类正是需要通过艺术的审美，让精神可以在有别于宗教的生动感受中得到慰藉。是的，艺术是除语言、文字之外，人类的精神可以交流、对话、沟通的第三条文化通道。
非遗资料图文：
严敬群（中国民协非遗传承人产业基地，中国民协“民间文化（非遗）进校园”课题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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