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赤诗专栏165‖红磨菇是一种梦
把红蘑菇和梦捆绑在一起会不会有些风马牛。
本是个写诗的，靠自己的分行文字才得以在文学圈子里厮混。当然，我这个江南游子，在北方举目无亲，没有老同学老同乡老战友可攀可靠，根本也混不进圈子。但三句话不离本行，说一声红蘑菇是辽西山林的诗，虽有些过于文绉绉，但并不牵强。如要说它是梦，就真得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既然说到梦，也就得从一个“采”字着手，从采蘑菇开始。这决非故弄玄虚地匪夷所思。方能从红蘑菇品出梦的滋味！
那是个多雨的秋季，一截不免唏嘘的生活片段。乘每周难得的空闲时间，开始了我一一生久久难忘的、特别新鲜的一段快乐生活。
上山采蘑菇要乘早，这是第一要诣。去晚了，满山遍坡已满是采摘的采头茬的人了。可如果你去的太早，天还没亮，夜雾尚未退尽，扒开山茅根本看不见藏掩在草棵里的蘑菇。
阳历八九月的辽西，凌晨四点天就蒙蒙亮了，我已经装备妥当，一只小筐一把镰刀一块咸菜一个馒头，脚上套上雨靴，立即启程向北山进发。敞口的筐要不大不小，敞口是为了便当往里放采下的蘑菇；镰刀是为了一路分开山茅草，防虫蛇叮咬；套双雨靴是因为红蘑菇生长的季节，露水正重，齐膝的山茅草清露会打透你的下半身。
首先，借着清晨的第一缕微曦，按着已经熟悉的红蘑菇生长的习性，直奔背阴低洼的松林下，只要找到一棵，还应接着在周围寻找。那里，往往还有一片又一片的蘑菇。
这才，我总感到采蘑菇是一种梦的具化，是我们人类远离嚣尘、油腻，走向自然天地去采摘一种清爽与美好，是一种梦一般的体验与身心的放松。她，应是个精神与体力的沐浴：一切的一切，都行进在露水、阳光、清风、鸟鸣、野花香里。浸沉在寻觅、发现的惊讶与喜悦里。这一切，不是有着梦一样的美好与甜蜜！？
晨四点从家出发，一待采完第二茬，急冲冲翻坡越岭已将近中午时光，整整八个小时，我爬坡过坎，像只觅食的野兽，什么也没去想只顾搜索猎物，全然忘记了裤子不知在何时已被露水湿透，直到感觉手里的蘑菇筐有些压手了，才觉到已经饥肠辘辘。此时，是我最疲劳也是最最高兴清点收获的时候。即刻登上山顶，把水凌凌的裤子拧干，晾到树杈上。再取出咸菜馒头，三口两口吞咽下肚，再躺在阳光里，任丝丝金秋的风吹拂有少许汗星子的脸颊，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与赐予！回忆着这八小时畅快淋漓的采摘。记得有次没带干粮，饿的受不了，只好一路采些半熟的山枣勉强充饥，不想把牙都吃倒了，害得我晚饭时无法咀嚼。
辽西，一片神奇的土地。而红蘑菇应说是神奇土地上的神奇花朵，是大海留给大山的灵性！就像如今在辽西的土层下面还留有一亿两千万年以前的鱼化石、龟化石。每每，当我爬上半云半雾的山顶倚着山光歇息时。就会看到群山一浪一浪番翻乱滚，起伏汹涌。我想应是当年地壳变迁时，大海剖开了自己的灵性，把所有的鱼虾都变成耐旱抗风的红蘑菇！在以后的长长岁月里，只由石头裸露壮实的脊梁与露水月光擦出火花，不用撒播，天养地生。就生长出粗犷、坚韧、厚重辽西性格的红蘑菇。令每一棵松树，每一朵红蘑菇都留下一个朴素的符号，不论干旱的风沙怎样刮过红土沟坎。
它，生不似春花的绚丽。死，却以秋光的丰满。总是昂起一种独一无二的坚韧秉性，像篬鹰的羽翅永远向往天空！
红蘑菇，红蘑菇，大山与泥土狡黠的智慧，只要跟着鸟鸣往上走才能找到，她站得很低。看得很高，在所有的秋日里，在辽西家家屋檐下，一串串一串串，与黄苞米、红辣椒悬挂着它独特的辽西风韵，独守一份自信与清香。恪守，那份儿初心。
说也说不清的一种情愫，每每重再想起那趟开漫山满坡露水，一眼寻到一片一群一撮暗红色蘑菇的惊喜与快乐，确确实实是一种梦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