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新星计划1期#

   摘要：本文聚焦国潮文学中传统意象的现代性转化。在全球化与数字技术交织的当下，国潮文学通过解构龙凤、山水、典籍等传统意象，实现其现代性重构。Z世代作家运用解域化与盗猎策略，打破传统符号的固定意义，赋予其赛博空间等新语境中的新阐释。技术赋能下，赛博朋克等元素与传统意象嫁接，形成“技术 - 文化”的辩证关系，数字媒介特性也使叙事突破传统边界，读者参与意义生产。这种转化激活集体记忆，成为青年亚文化表达身份认同的媒介，并与主流文化对话。然而，商业化驱动下的符号滥用、文化误读及浅尝辄止的转化等问题凸显。未来，国潮文学需在技术赋能与文化深度间寻求平衡，以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为人类文明贡献新叙事可能。

   关键词：国潮文学；传统意象；现代性转化；符号解构；文化重构

在全球化与数字技术交织的当代语境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已超越简单的符号挪用，演变为一场以青年亚文化为主体的文化实践革命。国潮文学作为这一革命的前沿阵地，正通过解构龙凤、山水、典籍等传统意象，重构出兼具东方神韵与未来想象的叙事图景。这种转化不仅是对文化记忆的激活，更是Z世代作家以技术为媒介、以亚文化为武器，对主流文化场域发起的创造性介入。

解域化与盗猎：传统符号的现代性突围

文化符号学理论揭示，符号的意义依赖于特定的符号系统与阐释语境。在传统文学中，龙凤是皇权与祥瑞的象征，山水承载着隐逸情怀，典籍代表着文化权威。国潮文学通过解域化策略打破了这种意义的固定性。马伯庸在《古董局中局》中，将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从礼器符号转化为鉴宝暗语，其纹样排列规律成为破解古董真伪的密码；Priest在《残次品》中，将太极图重构为星际战舰的能量矩阵，阴阳双鱼的旋转轨迹对应着反物质引擎的运作规律。这种解域化使传统符号脱离原有语境，进入“能指漂流”状态，为意义的重构提供了可能。

青年亚文化的符号盗猎行为在此过程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德塞都的“盗猎”理论在国潮文学中具象化为对传统符号的挪用与再编码。Z世代作家将龙凤、八卦等符号嵌入赛博空间，创造出“机械麒麟”“数据卦象”等新意象。在《诡秘之主》中，作者将道教“雷法”与克苏鲁神话结合，创造出“数据雷霆”异能——当主角施展雷法时，其指尖迸发的不是传统文学中的闪电，而是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能量流，这些代码在虚拟空间中形成八卦阵列，最终演变为覆盖全城的电磁风暴。这种盗猎行为不仅是对传统符号的消费，更是青年亚文化对主流文化话语权的争夺：当古老符号被赋予赛博格属性，其阐释权便从精英知识分子转移至掌握技术话语的年轻群体。

解构的终极目标在于重构。国潮文学通过“意义嫁接”实现传统符号的现代性转化。在《临高启明》中，儒家“修身齐家”理念被转化为工业革命时期的社区治理原则，穿越者们将《论语》中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改写为工厂管理制度，用“克己复礼”规范工人操作流程；《放开那个女巫》则将易经八卦重构为魔法阵的数学模型，其中“乾卦”对应空间坐标系，“坤卦”对应能量守恒定律。这种重构使传统符号获得新的阐释空间，形成“传统基因+现代逻辑”的杂交文本：当“八卦”不再是占卜工具，而是成为解释魔法本质的数学语言，其文化内涵便从宿命论转向了科学理性。

技术赋能与叙事革命：赛博空间中的文化重构

赛博朋克与蒸汽朋克为传统意象的现代性转化提供了技术想象框架。在《夜的命名术》中，敦煌飞天的飘带被替换为纳米纤维，其飞行轨迹由AI根据《洛神赋》的诗意生成动态模型，最终形成“数字飞天”形象，这些机械菩萨的衣袂间流淌着全息梵文，当信徒触碰时，梵文会转化为可阅读的《心经》电子书；《深空彼岸》则将太极阴阳鱼重构为量子计算机的运算模型，阴鱼代表量子叠加态，阳鱼对应量子坍缩，而太极图的旋转速度直接影响着星际航行的曲率引擎效率。这种嫁接不仅形成视觉奇观，更构建了“技术-文化”的辩证关系：机械菩萨既是佛教符号的解构，也是对技术异化的批判，当人类将神性寄托于算法，其本质是对自身创造力的否定。

数字媒介的特性使国潮文学突破传统叙事边界。在互动小说《隐形守护者》中，玩家通过选择影响《孙子兵法》的现代应用场景：若选择“情报战”路线，兵法中的“知己知彼”将转化为密码破译规则；若选择“外交战”路线，则“不战而屈人之兵”会演变为舆论操控策略。这种参与式叙事使传统符号的转化成为动态过程，读者/玩家从被动接受者转变为意义生产的共谋者。类似地，《鬼谷八荒》允许玩家自由组合《山海经》异兽与现代科技装备：当玩家将“九尾狐”的幻术能力与全息投影技术结合时，可创造出覆盖整个城市的虚拟幻境；若将“应龙”的控水能力与纳米机器人结合，则能制造出可操控天气的“气象武器”。这种组合不仅拓展了传统符号的叙事功能，更使玩家在操作中体验到文化转化的创造性快感。

国潮文学通过重构传统符号创造新的世界观。在《牧神记》中，作者将“三皇五帝”传说重构为星际文明起源史：伏羲的八卦图被解释为宇宙坐标系，女娲补天的五彩石成为星际航行的能量源，而大禹治水则被改写为对某个星球的地质改造工程。这种创新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再阐释，更是对现代性困境的回应，当“三皇五帝”成为星际殖民的先驱，其神话便从对原始部落的歌颂转向对人类文明扩张的反思。类似地，《第一序列》将易经八卦转化为末日生存的决策算法：主角团队在资源分配时需遵循“乾卦”的进取原则，在躲避灾难时则需运用“坤卦”的隐忍智慧，而“否极泰来”的卦象则对应着危机中的转机。这种转化使传统文化符号超越了宿命论的局限，成为具有实践价值的生存哲学。

文化认同的再生产：记忆唤醒与身份政治

国潮文学通过符号转化激活集体记忆，但其激活方式已超越简单的怀旧。在《赘婿》中，作者将《水浒传》元素融入商战故事：当主角模仿武松打虎的情节击败商业对手时，读者不仅会联想到传统文学中的英雄叙事，更会在现代商业语境中重新理解“替天行道”的含义；《我有一座冒险屋》则将聊斋志异中的鬼怪形象重构为都市传说的参与者，聂小倩不再是等待书生解救的弱女子，而是经营着“鬼屋”主题乐园的创业者，其“吸人阳气”的能力被转化为吸引游客的营销手段。这种激活不是对过去的复制，而是通过现代语境重构记忆的意义：当传统符号被植入当代生活场景，其文化价值便从历史遗产转化为现实资源。

在Z世代作家的笔下，传统符号成为表达身份认同的媒介。在《全球高武》中，武道修炼体系被重构为对抗资本异化的手段：主角通过修炼“太极拳”打破金融寡头的垄断，其“以柔克刚”的哲学被转化为对市场暴力的反制策略；《黎明之剑》则将魔法文明赋予环保主义内涵，魔法师使用“五行法术”治理被污染的星球，其中“水系魔法”对应污水处理技术，“木系魔法”对应生态修复工程。这种转化使传统符号成为青年亚文化表达价值观的工具，形成“文化符号+身份政治”的叙事模式：当“太极”不再是武术招式，而是成为反抗资本压迫的象征，其文化内涵便从身体技艺转向了社会批判。

国潮文学的符号转化不是孤立的文化实践，而是与主流文化的对话。在《庆余年》中，主角范闲通过背诵唐诗名篇在异世界建立文化权威，但其吟诗行为并非简单的文化展示，而是对权谋斗争的隐喻，当范闲以“天生我材必有用”回应权贵的打压时，诗句便从文学经典转化为对抗压迫的宣言。这种互文性使国潮文学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精英与大众的文化桥梁：当网络文学读者在范闲的诗句中读出当代打工人的生存困境，传统文化便获得了跨越时空的生命力。

挑战与反思：符号转化的边界与伦理

在商业化驱动下，部分国潮作品存在符号滥用问题。某些玄幻小说将龙凤、八卦等符号简单拼贴，缺乏文化深度：在某部作品中，主角的武器被命名为“轩辕剑”，但其功能却与任何传统文化元素无关，仅因“轩辕”二字具有“国潮感”而被使用；部分文创产品将《千里江山图》元素随意嫁接至手机壳、T恤等商品上，导致符号意义空洞化——当消费者购买印有青绿山水的手机壳时，他们消费的并非文化内涵，而是“国潮”这一时尚标签。这种“文化快餐”现象可能削弱传统符号的价值，使其沦为商业资本的附庸。

符号转化中的文化误读也引发争议。将佛教符号与暴力美学结合可能引发宗教情感争议：在某部网络小说中，主角使用“千手观音”法相进行战斗，其每只手臂都握着现代化武器，这种将慈悲象征转化为杀戮工具的设定，遭到佛教界人士的批评；将历史人物娱乐化改编可能扭曲集体记忆：某部影视作品将岳飞塑造为沉迷游戏、不思进取的形象，虽然这种改编意在制造喜剧效果，但却引发了观众对历史真实性的质疑。如何在创新与尊重之间平衡，是国潮文学需要面对的伦理问题。

当前国潮文学的符号转化多停留在表面拼贴，缺乏对传统文化精神的深度挖掘。多数作品仅将太极、八卦等符号作为视觉元素，而未探讨其背后的哲学思想：在某部修仙小说中，主角通过修炼“八卦功法”提升实力，但“八卦”的具体内涵仅体现为八个不同颜色的能量球，其阴阳互根、五行生克等哲学原理完全被忽视；部分作品对传统技艺的再现流于形式：在某部历史穿越小说中，主角虽使用活字印刷术传播思想，但对活字排版、油墨调配等技术细节的描写却充满错误。这种浅尝辄止的转化可能导致文化符号的空心化，使其失去精神内核。

国潮文学中的传统意象现代性转化，本质上是Z世代作家对文化认同的创造性实践。通过符号解构与重构，青年亚文化既激活了传统文化基因，又构建了新的叙事范式。这种转化不仅是对文化记忆的唤醒，更是对现代性困境的回应：当“龙凤”从皇权象征转变为赛博格生物，其背后是对技术权力结构的反思；当“八卦”从占卜工具演变为量子计算机模型，其本质是对人类认知边界的探索。然而，符号滥用、文化误读等问题也提醒我们，创新需要以文化尊重为前提。未来，国潮文学应在技术赋能与文化深度之间寻找平衡，既要避免陷入“为创新而创新”的形式主义，也要防止滑向“消费传统文化”的功利陷阱。唯有如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才能在解构与重构的辩证运动中，实现真正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为人类文明贡献新的叙事可能。（选自史传统评论集《评韵流芳：时评财经文学集萃》）

作者简介：史传统，诗人、评论家，中国国际教育学院（集团）文学院副院长，中国财经杂志社评论专家委员会执行主席、高级评论员，人民网人民智作认证创作者。著有评论专著《鹤的鸣叫：论周瑟瑟的诗歌》（20万字）、评论集《评韵流芳：时评财经文学集萃》，诗集《九州风物吟》，散文集《山河绮梦》、《心湖涟语》。发布各种评论、诗歌、散文作品2000多篇（首），累计500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