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河岸边豫南平原的麦浪漫过田埂时,大学生小浩蹲在机井旁翻书,指尖停在《关心群众生活》章节——“盐的问题,米的问题,要讨论”的批注旁,沾着新翻泥土的手指在“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句尾画了颗红星。远处传来合作社收割机的轰鸣,惊飞了地头电线杆上的麻雀,也惊醒了他藏在草鞋底的创业梦。
毕业那年,他在父亲的旧木箱底发现这本毛选,扉页钢笔字写着:"1978年,修水渠留念"。照片里穿中山装的年轻男人站在灌溉渠旁,身后是望不到边的麦田。“大学生种麦子?”村干部老管敲着旱桌子笑,“老辈人饿怕了才守着土地,现在年轻人谁不往城里跑?”小浩没吭声,连夜抄完《实践论》,天不亮就扛着卷尺丈量荒田。露水打湿裤腿时,他在笔记本画下第一幅农田规划图,田垄间用红笔标着:“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
最棘手的是流转土地。义大爷抱着树墩子骂:“我爹的爹就种这块地,你说流转就流转?”小浩蹲在墙根陪老人抽了三袋旱烟,翻出《论十大关系》,说到国家和农民的关系要处理时,老人突然用烟袋锅敲他膝盖:“你这娃,比镇干部会说话。
真正的考验在芒种。连续半个月的雨冲垮了搭建的烘干棚,几万斤麦堆在仓库墙角发芽。小浩攥着《矛盾论》在仓库转圈,突然想起抓住主要矛盾的论述——当机立断把晒谷场改造成临时烘干点,带着村民用吹风机、电风扇抢救粮食。老会计举着记账本直摇头:“这法子也就你敢想。”
黎明,最后一袋麦子抬上货车时,小浩发现自己鞋跟磨穿了,露出里面塞着的毛选摘抄纸条: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
当第一批全麦粉摆上超市货架,包装上印着的麦穗logo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采购经理摸着包装袋说:“这土味设计,倒像是从历史书里走出来的。”
秋分时节,合作社的喷灌系统开始作业,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小浩站在田埂上给村民演示无人机施肥,赵婶突然指着天上喊:“这铁家伙,比当年生产队的牛还听话!”哄笑中,小浩点开手机里的音频,“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论述混着泥土香钻进每个人耳朵,惊起一群在田边啄食的麻雀。
年底分红大会在新落成面粉厂里开。不锈钢加工设备映着暖黄的灯光,义大爷数着存折上的数字说“这辈子头回见这样种麦子。”
小浩趁机展开新规划图,《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段落被红笔圈了又圈——他要建博物馆,搞红色农耕研学游,让游客亲手磨面、蒸窝头,临走时送袋印着自力更生字样的面粉。
深夜锁门时,小浩发现厂门口放着袋新收的麦种。油纸包着张字条:“给会种地的娃。”他捏起一粒麦子,琥珀色的颗粒滚落在《为人民服务》章节,恍惚看见父亲照片里的灌溉渠通水那天,渠水漫过脚背的清凉。麦香混着油墨香弥漫开来,他突然读懂了扉页里"修水渠留念"的分量——那是一代人把理想种进土地的执着。
晨雾漫过基地时,小浩正往试验田撒新培育的抗倒伏麦种。包里的书露出一角,书页间夹着片去年的麦穗,麦芒上还沾着平原的晨露。远处传来收割机的轰鸣,像极了记忆中父亲修水渠时打夯的号子,在豫南平原的上空,汇集成一曲新的丰收乐章。
这片曾被视作"落后"的土地,正在一本红色经典的滋养下,长出新时代的根系。小浩弯腰扶正一株被风吹歪的麦苗,阳光穿过他指间的书页,在泥土上投下一片小小的光斑,如同平原上燃起的一星火种,正悄悄蔓延成照亮乡村振兴的漫天星河。(作者:易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