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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放牛娃笔记‖柳斌
方志四川_顶端号
2025-06-22 15:38:24

放牛娃笔记

柳 斌

我生长在黄洋镇黄洋村的小山村里,从六七岁时起我就成了放牛娃。那时家里养了两头牛,一头黄牛,一头水牛,都是成年健壮的家伙。那时候生产队里谁家养的牛多,积的干粪就多,挣的工分就多些。

由于幺弟还小,到学校放假时,哥哥、我、三弟都要上坡捡柴砍柴割草,每次父母都把放牛的“光荣”任务安排给我,同时还要背个背篼,兼弄柴草;而他们两个却不放牛、只弄柴草。我心里有些不情愿,但碍于父母的威严不敢扳犟(抵抗)!

早晨,刚出圈的牛儿碰到同伴们,立马从关在牛圈里的沉闷中兴奋起来,“哞、哞”地欢叫着,你碰碰我的头,我用角摩擦你的屁股,亲热地“打招呼”。调皮的牛还爱在路上嬉戏打闹,有的还前脚腾空而起,爬到前面的牛背上玩耍。前面的牛也不甘示弱,转身回击,牛身乱摆,摆脱爬在它背上的牛,用牛角顶那家伙。不过这样就常常搞乱了牛行进的队形,我们要快速地对惹是生非的家伙予以惩戒,不仅齐声呵斥它们,还要用食指粗的“使牛条”暴打惹事的牛。

那时,几十个娃儿一起放十几条牛,都把牛绳盘在牛颈里,一起赶上山。有些牛颈项里戴着牛响铃,方便掌握它们的动向。响铃随着牛爬坡上坎的节奏响个不停,如清晨中悦耳动听的放牛曲。

牛也认识路,加之关了一晚上,早就饥肠辘辘,想急切地跑上山去吃草,所以它们还比较听话,沿途都听从我们的指挥吆喝。可是路过田边地角时,它们就爱“捞嘴”(偷吃粮食作物)。往往趁人不注意时,它们就像饿痨鬼一样,伸出长长的鲜红舌头,迅速卷一把禾苗吞入口中。顿时,“砍脑壳的”“挨棒的”的叫骂声和“使牛条”打牛的啪啪声交织在一起。有时,甚至还要跑到地里用条子打牛头,才能阻止它们吃庄稼!所以路边的田地一米内的庄稼常遭牛们“捞嘴”,只剩下光秃秃的谷茬头或麦茬头,仿佛在向我们哭诉遭遇一般。

那时,如果牛放出去惹了祸,我就得跟着遭殃,回家轻则被责骂,重则遭挨打。唉!放牛不自由啊,既要随时提防它们跑出去吃别人家的庄稼,还要砍柴割草,即使有空也不敢放心大胆地玩耍!

牛在野外还爱“拉帮结派”,往往三五成群,各自为政。若遇外群里的牛欺负本群的牛,其他牛都要共同对敌,用牛角互顶。外群里的牛见状,都会跑过来帮忙,就形成牛打群架的壮观场面。打架的牛后脚绷直蹬紧,尾巴垂缩,牛头、背脊上的毛“怒发冲冠”,前脚站定后就开始攻击对方,牛角碰得“啪啪”响,眼睛瞪得比鸡蛋大,都铆足了劲,谁也不愿意服输!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就有牛打不过对方了,便飞奔而去;失利的牛群四处逃窜,一哄而散。打赢了的牛群便仰头“哞哞”地欢叫着,还转着圆圈跑,相互摩擦身体,仿佛在示威庆贺一样。

把装好柴草的背篼放在石坎上,就是小伙伴们肆意玩耍的欢乐时光。有的在地上翻跟头、扇香烟盒子,有的跳绳、跳格子、打沙包,有的玩藏猫猫、老鹰捉小鸡、丢手巾,有的抓石子儿、玩斗鸡、打木牛(陀螺),常常忘记肚子还挨着饿呢。几十个同伴玩得不亦乐乎,欢笑声、跑动声、各类玩具的碰撞声、胜者欢呼声、失利者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让寂静的山野变得十分热闹。

玩耍个把小时后,看到袅袅炊烟从房背上升起来,由黑变青时,知道快要吃饭了,大伙儿才背着柴草、吆着牛儿回家去。那蜿蜒如蛇的羊肠小道上,柴草的翠绿、黄牛的金黄、水牛的灰褐、放牛娃们的各色衣服等颜色互相映衬,如一弯彩带飘游在起伏不定的山路上。清脆悦耳的牛铃叮当声,悠悠地回荡在崇山峻岭中……

小时候伙伴们出去割草扯猪草,有的爱偷奸耍滑,比如为了假装背的草料多,就在背篼的中间用一根木棒棒隔开,上下空间再装些草或猪草。有的甚至恶作剧,在背篼里面放一坨“铜针刺”(有尖锐针刺的植物),上面再放一些草料,伪装成草料很多的样子。记得一个叫狗子的伙伴,他的妈妈就因为检查他背篼里的草被里面的“铜针刺”刺痛了手,气得拿跟木棒撵得他漫山遍野地逃跑。有的小伙伴在背柴草的时候,为了偷懒,就故意在装柴草的时候不按紧实,松松垮垮的,被大人们戏称为“鸦雀窝”。

那时我虽然年龄小力气小,但也不敢偷奸耍滑。放牛回家时,背上背着沉重的柴草,一只手牵两根牛绳,一只手拿着木棒,前赶水牛,后牵黄牛。路过荒山坡时还好,因周围没有粮食作物可“捞嘴”,牛们很听话,也不调皮捣蛋。路过田边地角时就恼火了,两个家伙一瞅见粮食就要“捞嘴”。我担心牵不住,只好把黄牛绳拴在腰杆上,若黄牛“捞嘴”,我就一边扯绳,一边骂它“害瘟的”“砍脑壳的”“着刀的瘟殇”……若水牛捞嘴,我便边拉绳、边打棒、边骂牛,不让他们得逞。

有时两个家伙仿佛商量好一样,欺负我年少力弱,居然一前一后同时“捞嘴”,整得我一手使劲拉扯两条牛绳,一边嘴里狠狠地骂,一边用手中木棒狠狠地打,这才艰难地阻止了它们。我因为背着柴,很快就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了,走在路上如狂风中摇摇欲倒的小树。

路过田边的一口浅水井时,又渴又饿的我就把牛拴在路边的灌木上,放下背篼,爬在井边,把头伸下去喝水,通常弄得满脸都是水。若遇水浅,就扯几匹肥厚的树叶,盘成喇叭状的“小水瓢”舀水喝,清凉的山泉沁人心脾。

记得在路过杰哥家的冬水田时,两头牛爱偷吃田埂边种的豌豆、胡豆,我只得又打又骂,使劲拽扯牛绳,以四两拨千斤之势防止其偷吃,弄得手忙脚乱。因为背上的柴草本来就重,两头牛又都想挣脱我的控制,我只有双手紧拉着牛绳,让背篼保持平衡,不让背篼里的柴草往前倒。稳住身体后,迅速腾出手来教训它们。几次都差点把我弄到冬水田去了。

放牛回家时一般都是上午十点左右了,人累得汗流浃背、东倒西歪不说,小脸还弄成了“大花脸”,其他弟兄看到我,常喊“大花猫回来了!”又累又饿的我甚至顾不上洗脸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早饭。

最害怕的是傍晚给牛上夜草(牛晚上吃的草料)。黄牛因为拴在磨房棚里隔成的牛圈里,离家近,即使天黑也不怕。可是水牛圈后面不远处就是一处大坟地,竹木茂盛,遮天蔽日,加之经常听大人们摆些鬼怪、罗刹等恐怖龙门阵,一到晚上就特别害怕,生怕被它们弄去吃了。

可给牛上夜草的事通常都是叫我去。我只得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先到磨房棚里抱一大抱夜草,火速跑到水牛圈门口,打开圈门,把草料甩进去后,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逃。因为一看到黑黢黢阴森森的坟地,就想起大人们描述的鬼怪模样,顿感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那些鬼怪们已经跑出来抓我一样。

有时我去上夜草,水牛还用头顶住牛圈门不让我关,可能想在门口吃草透气吧。而本已害怕得直哆嗦的我哪管那么多,以为它在给我作对,就更加气愤,三五两棒打开牛头,“哐”的一声关好圈门,也不看后头,立马如射箭一样,射回磨房棚给黄牛上夜草,怦怦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加,上夜草的恐惧心理才逐渐消除。

包产到户后,我家的黄牛就分给别人家饲养了,只饲养水牛,这让我轻松了一些。随着经验的丰富,放牛也更加得心应手。

现在老家养牛的人家特别少,一个300多人的社仅有三四条牛。大部分农家都买了现代化的旋耕机,耕田耙地就轻松快捷多了,再没有割草放牛之苦。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在城里生活工作的我,常常打开窗户眺望远处绵延起伏的青山,眼前就一幕幕浮现儿时放牛的情景,小伙伴们在一起调皮捣蛋的模样、山野田间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山泉水的甘甜……都一股股涌上了心头。

真是岁月匆匆,人生苦短啊!

本文内容系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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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柳 斌(旺苍县地方志编纂中心)

供稿:广元市地方志编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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