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敦煌莫高窟第17窟的藏经洞,曾封存着五万卷千年文书。1900年,道士王圆篆偶然打开洞门,却因无力守护,将经卷以低价售予外国探险家。流散海外的文书,在异国图书馆被编目、展览,成为西方汉学家研究的“专”业宝藏;而在中国,常书鸿等守护者却以临摹、修复、出版的方式,让敦煌艺术“转”入大众视野。百年后,敦煌壁画以数字艺术展重现故土,飞天衣袂在全息投影中“传”向未来——这恰是文化传播的隐喻:破界需勇气,守恒需智慧,而永恒需超越。
学者以“专”“转”“传”三字勾勒文化传播的链条,看似一条清晰的路径,实则暗藏文化生态的深层悖论:专业文章(“专”)如深山矿藏,需以思想之火淬炼;通俗化改编(“转”)似掘矿利器,却易沦为流量的附庸;而传世佳作(“传”)则是淬炼出的文化金石,在时光中闪耀永恒的光芒。若将“转”视为“专”通往“传”的必经之路,未免将文化传播简化为工具理性的单向逻辑。真正的传世之作,往往在“专”与“转”的碰撞中超越路径依赖,以精神共鸣抵达永恒之境。
一、破茧:专业壁垒的突围与异化风险
敦煌经卷的流散,恰似专业文章困于“象牙塔”的隐喻。以量子物理论文为例,其公式与理论对大众而言如天书,但若转化为科普作品《上帝掷骰子吗?》,科学之光便能照亮众生。然而,若“转”沦为对流量的献媚,则可能异化为文化价值的掘墓人。某短视频平台将《资本论》拆解为“三分钟读懂马克思”,虽获百万播放,却因断章取义、曲解原意而沦为娱乐消费的附庸——正如本雅明所言:“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失去了灵光。”当文化被简化为算法的饲料,其精神内核便在流量狂欢中消散。
二、蝶变:通俗化改编的狂欢与边界
在算法重构文化的时代,“转”文往往成为资本与流量合谋的产物。某公众号将严肃的考古报告改编为“古墓探险”猎奇故事,点击量飙升,却让学术沦为媚俗的道具。这种异化源于对“转”的误解:将传播等同于迎合,将通俗化等同于庸俗化。真正的“转”应如敦煌研究院将飞天壁画转化为数字艺术展——既让千年文物“活”起来,又未失其神韵;亦如《国家宝藏》用综艺形式演绎文物故事——既以年轻化表达吸引观众,又以历史真相守护文化尊严。这种“转”是文化基因的重组,而非灵魂的出卖。正如卡尔维诺所言:“经典是那些你经常听人家说‘我正在重读……’而不是‘我正在读……’的书。”真正的“转”文,当如经典般经得起重读与推敲。

三、永恒:传世之作的超越性与精神内核
敦煌壁画中飞天的衣袂,穿越千年仍能触动人心,因其承载着对永恒之美的追求。传世之作的魅力,在于其超越“专”与“转”的二元对立,抵达精神共鸣的永恒之境。曹雪芹写《红楼梦》,本为“闺阁闲情”,却因对人性、社会的深刻洞察而成为文学巅峰;李时珍著《本草纲目》,初衷是“济世活人”,却因对草木的敬畏与科学精神而成为文化丰碑。这些作品从未刻意追求“转”的流量,却因思想的深度与人文的温度而自然“传”世。反观当下,某些“转”文虽获一时热议,却因缺乏精神内核而速朽。正如博尔赫斯所言:“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真正的传世之作,正是这种“大彻大悟”的载体——它不依赖“转”的推波助澜,却因扎根于人性的土壤、回应着时代的叩问,而成为文化长河中的永恒星辰。
四、破局:从路径依赖到价值共生
若将“专”视为源,“转”为流,“传”为海,则三者本应是生态循环而非单向通道。故宫文创将《千里江山图》转化为茶具、丝巾,让文物“转”入生活,却未损其艺术价值;B站UP主用动画讲解《相对论》,让科学“转”向年轻群体,却未失其严谨性。这些案例证明,“专”与“转”可共生共荣,关键在于是否以“传”为目标——即是否承载文化基因、传递精神价值。若“转”沦为文化快餐的佐料,则“传”终将沦为空中楼阁;若“转”能以敬畏之心守护“专”的深度,以创新之智探索表达的边界,则“传”自会如春江水暖,润物无声。正如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所写:“生者的地狱不是未来,而是现在。”文化的地狱,亦非消失于未来,而是被“转”的狂欢消解于当下。
在算法重构文化的今天,我们需警惕将“转”神化为“专”通往“传”的唯一道路。真正的传世之作,或如《诗经》般由采风官口传心授而千年不衰,或如《史记》般因秉笔直书而万世流芳。它们从未依赖“转”的推波助澜,却因扎根于人性的土壤、回应着时代的叩问,而成为文化长河中的永恒星辰。敦煌藏经洞的经卷,在封闭千年后因王道士的“转”而流散,却因常书鸿等守护者的“传”而重焕生机——这恰是文化传播的辩证法:破界需勇气,守恒需智慧,而永恒需超越。
由“专”至“传”,不必困于“转”的窠臼。当我们以敬畏之心守护“专”的深度,以创新之智探索“转”的边界,以永恒之志追寻“传”的价值,文化方能破茧成蝶,在时代的浪潮中完成从工具到精神的升华。正如海德格尔所言:“诗人的天职是还乡。”文化的还乡,便是从“专”的深山走向“传”的永恒,在解构与重构的张力中,书写属于这个时代的文化史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