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采集后的第七天，小禾的手机在深夜三点震了一下。她趴在美容院宿舍的桌子上，指尖还捏着绣针——白天给客人做纹眉时，手一抖在人家眉骨划了道红印，赔了半个月工资。屏幕亮起时，私信箱里躺着条未读消息，发信人头像灰着，IP地址缀着"贵州"二字："试试搜'乌饭叶'+'姊妹节'。"

窗外的无锡下着梅雨，小禾把脸凑近屏幕，字眼里的"乌饭叶"让她想起五岁那年，母亲用紫黑色树叶染糯米饭，指尖沾着汁液给她画花猫脸。她点开搜索框，手指在"姊妹"二字上悬停——这两个字像母亲绣在帕子边缘的暗纹，细得像蛛丝，却突然扎得掌心发麻。光标在键盘上跳动，跳出的词条里窜出"苗族姊妹节"的图片，穿百褶裙的姑娘们捧着五色糯米饭，那紫色饭粒和母亲染的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她正用红线补绣桃花帕子的破洞，针尖"噗"地戳进拇指肚。血珠渗出来，滴在帕子右下角——那里本该照着吴教授发来的苗文字样绣"清水寨"，却错绣成母亲嫁衣上的万字纹。十七秒后，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警官的声音混着电流："贵州省公安厅打拐办...确认您记忆中的风俗与黔东南苗族高度吻合..."

"苗族"二字砸进耳膜的瞬间，帕子上的血珠突然洇开，红线遇血晕成深紫，在布料上漫出朵新的桃花。小禾盯着那朵血花，想起七岁那年母亲被打后，躲在柴房用咬破的指尖在帕子角落绣符号，当时她问那是什么，母亲把帕子塞进她怀里："是能回家的路。"

三天前，她照着记忆描了二十遍的吊脚楼结构图正躺在吴教授的办公桌上。牛皮纸上的线条还带着铅笔屑，中柱上的牛角纹被她反复涂黑，磨坊的水轮画得歪扭，桃树的位置用红笔圈了又圈。贵州民族大学的会议室里，吴教授戴着老花镜，指尖划过图纸上柴房与主屋的夹角："这个方位符合雷公山系苗族'左为尊、右为畜'的布局。"年轻助教把图纸扫描进电脑，与数据库里的苗寨三维模型比对，当屏幕上的桃花树投影与雷山县排卡村的古树重合时，投影仪的光束里正浮着未散尽的烟草味。

"关键在这三根中柱。"吴教授用放大镜指着图纸角落的批注，小禾标注的"中柱挂干辣椒"让他想起童年见过的祭祀场景，"苗族建筑中，中柱是连接天地的灵物，刻牛角纹是祈求祖先庇佑。"团队成员连夜调取卫星地图，在黔东南的群山褶皱里，那些符合"木结构+山洞+桃林"特征的村寨被逐一标记，最终红点密集在雷山县境内，像撒在绿绒上的朱砂。

凌晨四点，雨停了。小禾给吴教授发去消息，附件里是帕子的微距照片和她手绘的吊脚楼结构图。窗外的香樟树滴着水，她摸出白天客人落下的口红，在草稿纸上描那些桃形符号，突然发现三个图案连起来，像母亲被带走那天，塞在她手里的三颗桃核。此时千里之外的贵州，吴教授正把图纸拍在打拐办警官的桌上："这个姑娘画的水碾房方位，和排卡村清代古碾坊分毫不差，她一定来自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