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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柏坡新作《我的村庄》第二十一章 孩子咋不知奋斗?(连载中)
洛宁城事
2024-10-06 21:48:12

第二十一章 孩子,咋不知奋斗?

春天和夏天悄悄过了,田野里玉米腰杆挺拔,滩地里飘来稻香,都在人们的憧憬里,一个骄傲地挺肚,一个谦虚地低头。

秋风里,玉米叶由绿转黄,簌簌有声。掰玉米的村里人,有说有笑,体验着劳作和收获的快乐。

经过一个陡坡时,正杰发现,一对老夫妇,老头骑个三轮车,车斗装满玉米穗儿,老婆在后面推着,都大汗淋漓。正杰快步上前,帮着推车上了坡。她俩停了车,想说点啥。正杰摆摆手,问:“孩子都忙,不来帮忙?”

“孩子忙得很,忙得很,忙得浑身都快出了毛……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得……”老头说话带着哭腔。

“闲了,我去给你说点事。”老头握着正杰的手说道。

“好。”

临近国庆节,很多报表都要在节前完成。正杰整理资料,石军在电脑上填报。他们正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进来,正杰问:“忙完了?”

“地是腾出来了,还没有犁。”

正杰示意他坐下,问他有什事。

老头呑呑吐吐说了半天,正杰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当贫困户。问:“为啥?认定工作都结束了。”

“我叫刘长有,六十一,一儿一女。女儿出嫁,儿子大学毕业。”

老刘一条大长腿,他习惯把一条腿竖在椅子上,——当然要脱掉鞋子。长脸,皮包着骨头,皱巴巴的;睫毛长而乱,藏在深眼窝。看上去,他比实际年龄要老些。

“你的条件不错。有儿有女,还出个大学生。”

“唉,问题就出在大学生身上。”他长叹一声。又见正杰满脸疑惑,继续说道:儿子叫刘喆,省属重点大学金融专业毕业生,——已两年了。人常说‘三十年前子看父,三十年后父看子’。我年轻的时候个高,是个帅哥。当过兵,干过大队干部,儿女双全,家庭和美,人人羡慕。特别是儿子长得虎头虎脑。老人们都说,这娃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龙准隆直,唇厚口阔,将来是当大官的料,长有家的祖坟要冒青烟了。

一上学,老师都喜欢这孩子,说刘喆是大学生的料,大学的位子,早被刘喆预定了。听了这话,我就心里甜甜蜜蜜的,那种感觉真好。我和老婆想:既然是龙种,咱不能把他培养成跳蚤,那怎样对得起列祖列宗?孩子只管学习,唯有读书高,家务活,地里活,都要给孩子学习让路。孩子学习时,饭得端上桌;孩子渴了,得开瓶饮料递过去。孩子也争气,奖状糊了一墙。

高考前,孩子说紧张。我说,你紧张个球。高考孩子还是紧张,发挥一般,考了个省属重点院校。高考不知孩子啥感受,反正对我刺激还是挺大的。有时做梦,梦见孩子的试卷上空了几道题,把我都急醒了。

孩子考上学,脸上有光啊!支书、村长老远就和我打招呼;家长们缠着我讲教育心得,心里甜呐。我盼望着,昐望着,孩子毕业了,坐在大城市明亮的办公室里,挣大钱,然后是娶妻,生子……老刘说着,脸上都是喜悦。

孩子快毕业了,我是信心满满的。村里问,孩子在哪里高就?进个好单位,至少是个干部,你就等着享清福吧!听这话,谁都想唱歌。孩子毕业,拒绝考研,准备在职场上大显身手。

先后五次参加银行系统统招考试,都被刷下来了。我问:‘咋回事?’他说:‘太难了,一个题比一个题出得刁钻。连三矩阵,粒子静态,太阳系天体运动系统——这名词我记了好几次,这样坑爹的题目都出来了,感觉不是银行招人,而是中科院招院士。爸,这事能赖我吗?命运不济啊!’儿子在电脑前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

“听说,省会有专业培训班,培训三个月,缴费2万元。我和老伴咬咬牙,缴了,那也是三年省下的。过去,见了村里人仰头撅尾,现在躲着走,生怕别人问。最终,孩子完成培训,却依然没能通过银行考试。‘你大学四年外加培训,都学是啥?’‘学是啥?学会数理化,不如一个好爸爸。招聘都有背景,有后台,咱有啥?’

“一年过去了,工作没着落。孩子一点也不着急,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弄颠倒了。一问工作上的事,他就翻脸,‘这能怨我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实际上皇帝也急啊!你们要知道,急婆娘嫁不了好汉子,梢头保不齐还结个大瓜。你们要是局长、县长,我还用这样浪费美好的青春吗?’他说话就像刀子一样毒,噎得我半死。我说不管了,不管了。

“他开始四处投简历,一个一个石沉大海。忽然有一天,他说,想考公务员,说这旱涝保收。他迅速在网上下单了公务员考试的教材,说一拿到书,就开始在家里‘发奋’。我问:‘学得咋样?,他答:‘专业水准,跟玩似的。屋里不时传来哧哧笑声,看来学得挺轻松。公务员考试成绩低的可怜。别人问,他总说考了第二,运气差些,人家只招一个人。他又说,去考研,结果还是秋天的树死了——无果。我觉得,他认为在家有吃有喝,有游戏打,何必出去遭社会抽打?”

“孩子总闷在家里是不行的,得想法叫他到地里劳动。劳动使他懂得父母的艰辛,更懂得只有奋斗,才能学会生活。”正杰说。

“我们也想法把他往地里撵。他说,工作是美好生活保证。我得充分利用时间,学好知识,打好基础。你们太没见识,眼界不行,说起来一套一套,就赖在家里不出去。今年收麦,我和老伴逼他到地头,没割几下,他说送学习材料的快递到了,得回去。地头尿了一泡,不见人影了。”

“那得赶紧撵孩子出去找工作?不然就废了。”正杰神色焦急地说。

“废了,废了。二十五的大小伙子,把自己的房间弄得一团糟,味很重。床上似狗窝。纸合子,塑料袋,花花绿绿的包包一堆堆,让人难以下脚,人常说,一地鸡毛,用到儿子的房间最恰当不过了。

“不挣钱,花钱可以说是很大方。饭做成了,使脸子,没味,不好吃;点外卖,一次都得二三十块。自己没收入,但买衣买鞋绝不小气。年前,一家去了县城。一进鞋店,他上去就去试一双一千多元的鞋子,试了,就不脱。站在店里,三个老大人,真尴尬,我去结了帐。我问:‘是不是太贵了!’他昂首扬头说道:‘马上我要工作了,鞋子只是鞋子吗?它代表一个人的品位。你们知道吗,太土了!这能凑合吗?’到了晚上,我想起这事就糟心。他去厕所了,我想把新买的鞋子试穿一下,感受一下穿一千多元鞋子,到底是啥感觉?也没啥感觉。我和老伴穿的鞋,都是几十元的地摊货。朋友聚会,他来化缘,嬉皮笑脸的。你不想给,他就讲开道理:‘我现在没工作,咱不得抓紧去广交人脉吗?保不准在哪儿能遇到贵人。不修路,咋走路……逮个喜虫,不还得撒把米吗!’

“真不知他想干点啥?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表面上装出规划人生,装出勤奋学习,不过是夏天的大雨,持续不了多长。上学操心,大学毕业更操心,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我和老伴真有些绝望。“

有一天,九点多,我从地里回来,衣服被汗水湿透,腰疼的厉害,一推开他的房门,看到地上就像狗扒过,乱的让人血冲脑门。再看窗帘紧闭,刘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一把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打了他几巴掌。‘恁大娃子,不劳动,不工作,吃吃睡睡,睡睡吃吃,成了废人。别人啃老,还有啃头;我和你妈,就剩一把老骨头了,你看哪儿有你可啃的肉!’‘这能怪我,谁让我赶上咱这无势无钱的家庭,赶上这就业差的形势!’我说一句,他顶一句,直到我晕倒在地。

“送到医院,说是轻微脑梗。往了几天院,儿子去看了一次,不过十分钟,说要学习走了。难过他妈了……我干活觉得没劲,孩子毁了,该咋办?这事去跟谁说,谁不笑话我。我是哑巴吃亏,有苦说不出,我连死的心都有……说了这么多,就是看村里能不能给个贫困户?”老刘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正杰摇头叹息。

正杰说:“问题的根上出在教育上。把学习当作孩子成长的一切,忽视对他的品德和素质的塑造,‘三观’教育缺失,导致孩子缺少爱心和责任感,不知道劳动和奋斗的价值。现在急需改变他的生活方式,得让孩子走出去,让他的腰挺起来,肩膀硬起来。你看这样如何…”

老刘点点头。

“至于加入贫困户,是有严格条件的。我会和村干部商讨这件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孩子的事。”

老刘紧握着正杰的手,久久不松开。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翟柏坡,微信名般若,洛宁县第二实验中学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思客》签约作者。百余篇作品见于《奔流》《牡丹》《洛阳日报》和微信平台,文集《我爱我士》由中国文化出版社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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