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论中有一个经典模型叫作“胆小鬼博弈”（The Game of Chicken）。它的名称来自于一种危险游戏：两名车手一起开车冲向对方，如果有一方中途转弯，而另一方没有，那么转弯的一方会被耻笑为“胆小鬼”（chicken），另一方胜出；如果两方都不转弯，任由两车相撞，最终都会死于车祸。

俄乌冲突正上演这样一场“危险游戏”，是否选择转弯的时刻步步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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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1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宫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

与核战争的距离

当地时间11月17日，拜登政府做出重大政策转变，首次允许乌军使用美制远程版陆军战术导弹系统（ATACMS）袭击俄境内的纵深目标。

一天后，普京批准新版核学说，“任何无核国家在有核国家参与或支持下对俄罗斯的侵略”都将被视为对俄的“联合攻击”。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当天进一步表示，如果乌军使用美制非核导弹袭击俄领土，俄方有权动用核武器。

这是俄罗斯又划出的一条“红线”，但它很快就被越过。19日，乌军使用6枚美制ATACMS袭击俄边境州布良斯克。21日，乌军使用英制“风暴之影”导弹和美制“海马斯”多管火箭炮袭击俄另一边境州库尔斯克。

11月21日，俄罗斯导弹袭击乌克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后的情况

俄罗斯迅速予以回应，并为局势再度加码。21日，俄军发射名为“榛树”（Oreshnik）的中程弹道导弹，打击乌克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一处生产导弹的大型工业区。

当晚，普京发表电视讲话证实此次打击。他表示，乌军使用西方制造的导弹袭击俄领土，已使俄乌冲突具有全球性质。他着重强调，“我们正对Oreshnik导弹系统进行实战测试，以回应北约对俄罗斯的侵略行为。”该导弹能以每秒2.5至3公里的速度攻击目标，目前无法被任何防空系统拦截。

美媒分析称，俄方主要目的是对乌方及其盟友进行核威慑。奥斯陆大学武器专家法比安·雷内·霍夫曼说，俄罗斯想警告对手，“昨晚的袭击没有使用核弹头，但如果你们继续这样做，下次袭击可能会使用核弹头。”

不过，从相关回应及细节处理来看，俄罗斯动用核武器的可能性并不大。

20日，在新版核学说公布的第二天，俄外长拉夫罗夫在G20峰会上表示，俄方将尽一切努力不让核战争发生，“核武器首先是一种防止核战争的武器”。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当天也回应称，俄方修改核学说并不令人意外，俄核态势没有变化。

负责为美国制定“核使用指南”的麻省理工学院教授维平·纳朗认为，核武器的使用门槛并非由言论决定，而是由威慑平衡和利害关系决定，俄方修改具有宣言性质的核学说无法改变美国、北约和俄罗斯之间的威慑平衡。

21日，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在发射“榛树”导弹前30分钟，俄方已通过“降低核风险中心”对美国发出预警。五角大楼副新闻秘书辛格随后证实，美国得到预先通知。

美国军备控制协会执行理事达里尔·金博尔指出，俄军经常使用其他可携带核弹头的导弹袭击乌克兰，不应夸大此次打击。“但与此同时，”金博尔说，“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更加不确定、更加危险的战争阶段。”

“谈核色变”的背后博弈

“胆小鬼博弈”在冷战时期军事领域被称为“边缘策略”（Brinkmanship），意指将局势推到最危险的边缘或底线，从而迫使对手让步。

博弈双方都清楚，最终总有一方要先让步，否则都将面临灾难性后果。但问题在于，双方都担心先让步的一方会处于弱势。基于任何一方让步都十分困难，避免相互毁灭的唯一办法就是双方达成妥协。

7月，拜登在华盛顿举行的北约峰会新闻发布会上发表讲话

对于当下的俄乌两方阵营来说，底线是美国及北约军队不入乌和俄军发生直接冲突，以避免战争演化为世界大战甚至核战争。达成妥协即是达成谈判，而主张迅速结束冲突并反对援乌的特朗普即将重返白宫，这无疑是将谈判时刻大大提前。路透社20日援引俄方官员的话报道称，普京愿意和特朗普讨论停火协议。

在拜登政府此次改变援乌政策前，一些美国国防部官员表示反对，认为乌军并没有足够的ATACMS来改变战争局势。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马克斯·布特表示，拜登在卸任前加紧援助乌克兰是“因为拜登意识到，所有人都意识到，特朗普很可能会完全切断对乌克兰的援助”。

2019年6月28日，特朗普在日本大阪举行的G20峰会上与普京举行双边会晤

但布特也指出，如果特朗普一味抛弃乌克兰并任由其战败，“这不仅对美国的安全是一个巨大打击，而且对特朗普自己的政治地位也是一个巨大打击。”因此，拜登政府近期的一系列决定实际上有助于特朗普，“因为它们将增加对普京的压力和乌克兰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查尔斯·库普坎认为，从战略角度来看，美国选择和俄罗斯陷入升级局势的漩涡并不是明智之举。俄罗斯占据升级局势的主导地位，只要美国每升级一步，俄罗斯就会更进一步，“他们死伤了60多万士兵，我们没有派出任何地面部队，这说明了利益的不对称”。

正如普京在21日晚电视讲话的结尾说道，“我们一直倾向于并已准备好通过和平方式解决所有有争议的问题，但也为事态的任何发展做好准备。如果仍有人怀疑这一点，毫无疑问：始终会有回应。”

（编辑：老人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