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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归正传(小说原创)--古野
古野+郑州
2024-09-26 15:19:12

书归正传(小说原创)

 ●古野 河洛古野 2023年08月01日 16:59  听全文

                   书归正传(小说)

                        ● 古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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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是爸妈的幺儿,跟着爸妈过日子。自从老爸离休后,他越来越觉老爸很不正常了,让他心里生怨气。

老爸常光延,走路挺胸背手,双目喜欢扫视左右,神态似乎很英雄,特别喜欢看年轻美女,有时还会追好远。每天出门还要对镜子梳妆打扮,头发弄得光光溜溜,时或还“呲呲”来几下香水。尤其一到家里,对儿女们总唠唠叨叨,革命大话一遍遍说,小元听了头皮都发麻。都说老男人更年期一切趋向舒缓,可他却像似有年轻了多少岁。

老妈嘟囔老爸是瞎讲究,老爸耳背,看口形明了说他,便反驳说:“虽说离休了,不管咋说也算是老革命了,不能让人瞧不起,更不能给老干部们丢脸面,我们现在更应该变得厉害一些!

听到这话时,小元鼻子来个“哼”,微笑着嘟囔:“你这是腐败的另种表现,烧包不戴帽!”常光延没太听清幺儿的话,随口答曰:“啊,你说得对,就是应该讲究点!”

妈给逗笑了,小元却冷笑着摆了摆头。

听妈说,老爸十六岁时,当民兵时攀悬崖抄近路,藏到一棵大树上,出其不意飞下来,把个凶犯按了嘴啃泥,立功被收到了县大队。一起收了好几人,后填工作登记表,进队时间栏,别人都填了国庆节,说好记也好听,只有他填得早一天。指导员让他也改改,说大家一样多齐正!老爸却回答,当老实人、说老实话,我正式参加就是比国庆早一天。到后来,只有他享受了离休待遇。人家夸他是黄瓜敲锣,头一下给撞响了。他读过私塾,有点文化,又积极肯干,还注意各方面关系,就干到了后来的正处级。

小元说老爸主要是运气好,真能干的一般不外露,可老爸本就烧烧的爱表现。自己如有老爸的机会,没准也能干上去。

对老爸的意见,小元说给了姐和哥。姐说:“爸都离休了,过了老男人的更年期,竟然还玩小资情调了!”大哥笑笑说:“不要上纲上线,老爸其实是情绪的问题,等转过来弯就好了!”

一年又一年,日子往前走,小元总不看好老爸。这天常光延遛弯回到家,眉飞色舞告诉小元,他发现一个同事的手机很洋气,能看小电视,还能对着手机讲话。街上笑眯眯地打电话:“喂、喂,兄弟在哪里,叫我去喝酒哩?真有派头啊!”

他说问清亮了,那同事玩的是华为智能手机,小元大声问:“你也想换智能手机?”这次屋里就他俩,常光延听准确了,说:“我就是决定给你们部署任务,尽快给我换个智能手机,让老爸也烧包一回!让大家评价常光延的子女们多知道包装他老爸!”

小元知道爸这次用的是激将法,他明白了老爸要换智能手机的迫切心情。常光延有五男一女,都有工资拿。多年来,家里买大件,他总分配孩子们出血。家庭会议上,常光延侃侃而谈,说父母相当于纳税人的国家,子女们心中永远要有父母,该报点税就自觉点。他宣布过,并非他没钱,而是为了锻炼大家继承优秀民族文化传统,争取更大的光荣!背后小元说,这说明老爸的骗术很高明,吃肉不拿腥筷子,狡猾狡猾的有,这也是反更年期的一种表现。

不过这次小元有点想通了,反其道而行之,智能手机需要个学习过程的,耐不住脾气不行。引导老爸迷到智能手机里,省得心闲了老做让别人别扭的事儿。他正筹备出血给老爸买手机。突然接到了大哥的电话:“你问下,咱爸要什么牌子的手机,这事儿我包了!”大哥矿务局里当头头,工资是兄弟姊妹最高的,人家也喜欢当大驴驮大载。

小元不想自己表功,敷衍大哥说:“叫我再给他理论一下,离休歇鞍了,有手机用着,还要什么智能的?忘掉艰苦朴素的作风了!我有时还玩不转智能哩,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大哥不让幺弟问,说只要老爸心气顺,比什么都要好。小元不听,他说过的话,就要走下程序,他质问老爸:“你说说,恁大年龄了,要智能手机有啥用处?”

常光延仍然没听准,回复说“咋呀,你说智能手机太重?那手机就是一斤半,我也不嫌重!”

你说东,他接西,你说大米,他听成戏剧,准还能说一段当地的戏剧历史。他在剧团当过几年领导,知道好多故事。

小元便笑着吆喝着一字一嘣跟他说:“你早离开岗位了,又不跟人联系工作,你的耳朵又背,要智能手机弄啥哩?”

这次他听见了,骂道:“你个孬孙货,嫌我不工作了,就不能追求科技革命了?我有好多老朋友,手机上讨论国内外大事儿,好教育下一代,为国家发挥余热,用处大着呢!大一点说,你是实用主义,小官僚主义,机会主义;小一点说,你是忤逆不孝,该弄到老家祠堂收拾你一顿!”

老家有风俗,对于不孝之人,族长有权组织人用绳子绑住对象,身后象征性插上几根荆条,在本姓祠堂先祖牌位前,甩打教训一通,起到罚一儆百的作用。被惩治的对象,会丢半辈子人的。不过这会儿常光延也是只图嘴上个痛快,哪里还有这野蛮教育方法呢!

小元大声反驳说:“你是离休领导,就你有理,就我无理!”

常光延说:“我说的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放之四海而皆准,你想的都是歪理!”

正好大哥来家,拉小元去了一边,笑着说:“我就知道,幺弟的脾气,一定会跟老爸争论!算了吧,老人吗,只要情绪好,高兴了,就是咱们的福气!”老大带来个华为最新式的折叠手机,花了一大把钱,样式新颖,话音也大,很适宜耳背的老常使用。

常光延看老大演示了一番,接过了大儿子的礼物,在小元眼前晃了几晃,说:“看,还是您大哥孝顺,你以后应该好好向你大哥学习,不要为老人花点钱,就像肋子扇上去钱那样心疼!你们没看咱们国家,帮助国外还舍的花大钱呢,为将来的贸易铺路呢!你们对我好了,我也可以帮助你们办点大事儿!”

小元说:“我看你真是变态了!”常光延也没听准确,又晃着手机说:“这手机就是不赖,你大哥的眼光真好!”接着,老大又给老爸买了上好的助听器,

之后,常光延到街上、公园什么地方转悠时,时不时的,就拿出黑亮的华为手机观看,尤其见到熟人时,他就要露露手机,人问他手机怎么样时,他就骄傲地说:“好啊,声音响亮!都是大儿子他们要给我买的,我说老了,要这有啥用?他们说图个方便,跟上革命形势嘛!”于是,就赢到人们对儿女的一番赞叹,其实也是对他会培养儿女的赞叹,常光延荣耀得不由脸上放出红光来。

手机是个随身带的电话,可如果整天没人给打电话,还要那手机干啥!常光延还算个明白人,于是回家后对着小元提意见了:“你们这些孩子们呀,就不关心我,我在外如果出点事故咋办?你们就没人给我要过一次电话?赖好问问也中啊!”

小元也阴沉了脸:“爹,你咋光说倒霉话哩,能出什么事儿,拿住你恁聪明能干的人,谁还能叫你出啥事儿?我们没忘记你大树上飞下来按住杀人犯的英雄事迹!难道说你每天出门玩,我们还要派人跟你当警卫,像人家军长的警卫员?我们都养家糊口,还上不上班了?”

常光延今天没戴助听器,当然又没听完整,笑着说:“就你这孩子是个鳖儿货,我啥时候不让你上班了?你不能电话里问问我在哪儿,在干啥,跟谁在一起?能不能?不行的话,我分配一下,每人每天给我要两次电话?不算沉重任务吧?”

小元笑了,他明白,老爸嫌没人给他要电话了,他也就没法向人显摆了。就说:“中,我通知你的儿女们,以后,每天都给你要两回手机,叫你也人们面前好好烧包烧包!”

常光延这次听得认真,听清楚了,歪头看着小元,也笑了。他指头捣着幺儿的头说:“真是个鳖儿坏蛋货呀,你!”

常光延的电话铃真的响了,常光延很自豪地掏出他的智能手机,这次,是小元打的电话。小元吆喝了半天,常光延又忘戴助听器了,就是听不到什么,他也吆喝着:“喂,喂,喂,你说的啥呀!再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

到了小元都不说了,他还在吆喝:“再大声点,我咋听不见哩!”

类似这样的情况,常光延经常遇到,听到电话铃响了,就是听不到里边说的什么。也难怪,他本就耳背,外边还有汽车诸类的噪音,手机调不成大喇叭呀,还老忘记戴上助听器!

大儿子没少建议他,听电话戴上助听器。他最终采纳了合理化建议,真就一顺百顺了。那天,他坐在新石河公园石凳上里看人家钓鱼,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个陌生号,对着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可报来了姓名:“老领导,我是张国强啊!”

常光延弹簧似站起来,说:“老张,好几年都没你消息了,我刚换了部华为手机,功能可齐全了,这不,一下子可接到你的电话了!”

张国强后边的嘟嘟噜噜的话,常光延就听不太清楚了,可能那边刮风吧,手机里边呜呜的。不过,最后一句他听明白了:“这两天我路过咱们市,一定要去看看你这个大恩人!”

刹那间,常光延像喝了几口蜂蜜样,心里顿时甜丝丝的。

张国强是同村人,大常光延七岁多。那年,父亲有病,常光延孝顺,经常家里小住,一天傍晚时,邻居婶子崴着小脚来找他,求他劝劝张国强,说那两口子不准备过日子了。

婶子说常光延官大,一定能够息了这火。在常光延记忆里,张国强好像是个军医,转业安排到开封啥医院了。

常光延嘟囔说:“不好好在开封上班,回来几天还跟老婆闹,想搞腐败换媳妇哩,啥玩意儿你!”爹说:“去吧,国强这孩子也够冤了,让人撵回来了,看见老婆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也不是眼了,命啊!”

常光延就热抱打不平,一路快走到了张家,看见张国强靠着大门,一个劲儿地吸烟。他老婆坐在院里石板上,孩子拉着她的衣服,两人都在哭,一地乱七八糟的烂砂锅瓷碗片。

常光延很严肃地拉住张国强,坐到村边山坡上,两人一交流,他才知道,张国强是被划成右派下放了。

张国强是战场入党的老同志,对工作一向很认真。所在医院药品实行计划供应,内科主治大夫的他,常遇到常用药断供。发现猫腻的一护士告诉他,院长与外边人勾结,药品倒卖出了不少。原则问题啊,详细调查以后,张国强用掌握的线索,写举报信交到了卫生局。不想却来了反右运动,已经得到某人反馈的院长,即刻就给张国强戴了顶黑帽子。天塌了,张国强拼命顶着,一封封写信上诉,却没人理睬,心烦意乱的,看什么都不顺眼,自杀心都有了。

常光延想,一个也算老革命的人,竟然受了小人气,他肚子气得一鼓两鼓的,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一定帮你,去告个鳖儿哩!向来我认准的好烧饼,谁拿根金条也不换!”

张国强只当常光延是宽慰他,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从部队到地方以来,他感觉世界也太复杂了,按照俗话,别打不住狐子,还让人家也跟着惹得一身骚。常光延拍拍他的肩膀说:“沉住气不少打粮食,别再拿女人出气了,人家跟着你也不容易!”张国强点了点头。

开封不算远,火车也快捷,常光延单独跑到了开封市委办公室。他出示了工作证,专门自我介绍是老干部,为老革命军人错划右派而来。工作人员记录了他说的情况,告诉他如有甄别政策,一定会记着他反映的问题。他请求把自己写的申诉转给市委书记,这是对革命工作负责任的事儿。

之后,几乎每个月,常光延都跑开封,催促为张国强平反。又一次,工作人员说,调查过了,并没发现院长的违法事儿。他有点恼火了,对戗工作人员说:“一个战场上死都不怕的军官,会平白无故反党吗?荒唐啊!如果他是你亲爹亲哥,你会有什么感觉?现在班也不能上,两口子闹到要离婚了!”

老革命大概说到了痛处,他被领到了市委书记办公室。书记说运动才是第一拨,只能等让再甄别时,才能考虑张国强的平反问题。现在你再跑一千趟,做的也是无用功。你也是个老干部了,应该知道,咱党是一元化领导,一切行动听指挥嘛!

常光延就耐心地等待。可有一日,张国强突然来找他,让他看了一封同事的来信。说那院长终于事儿发了,让逮到了监狱里。常光延说:“好消息,咱倆一块儿去,看看他们还咋说?”

他们想得太简单了,这次还没有给平反,市委书记说:“政治运动,全国一盘棋,真的弄错了,不是随便说句话,就能给谁平反?全国弄错的也绝非少数人!”

常光延说:“咱们都是老同志了,您这话我不愿意听,有错必纠,我党的一贯作风,你要做不了主,我就到省里去!我就不信,为今天的政权战斗过的革命军人,被坏人给诬陷了,还不给人摘掉黑帽子!”

之后,常光延就单独跑郑州,省委办公室一趟又一趟,还给省委书记去信,反映张国强的冤枉事儿。改变了跑事儿的地点,又坚持了一年,他没让张国强知道。

终于,张国强接到了平反通知,带全家人离开了村子。他听说了常光延那些年对自己的公平心。临走,还给常光延买了一斤水果糖两盒烟,真诚表示对他的感谢。

常光延后来接到过张国强的信,说带全家援疆去了青海,说还要为建设边疆献出一份光和热。常光延心里很高兴,他感觉为国家又作出了一个大贡献,救出了一个革命的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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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光延用华为智能电话,一个个儿女们认真下达了通知,某时某地召开紧急家庭会议。

无论在岗位上,还是离休后,常光延管理家庭,也与处理单位事务一样,时不时就要召开个家庭会议,研究分析当前形势,布置今后的任务,最后形成决议,一二三四,有条不紊。接到领导安排,按要求晚上八点半,准时聚集到了大家长的书房。

开会的时候,书房变为临时会议室,习惯成自然。

召开家庭会议,常光延比较人性化,他掏钱买了花生瓜子水果糖,一盘盘安放茶几上。这也有纪律,只允许随意吃,不允许偷偷口袋里装,到会议结束后,才分别赠送给最小的孙辈人家,以示领导关爱。

会议未开始前,大家纷纷找些使老爸开心的话题。小元询问他:“老爸,俺大哥给你买的华为手机用顺了吧?”

常光延笑了:“怪好,就是人老了,手写字发微信老忘字!”

闺女说:“我教你学拼音吧,学会拼音,啥字就都可拼出来!”

老大儿子说:“那要难为住咱爸哩!”

“都甭为我担心了,我不跟着玩微信了,都用电话解决。这次的大事情,老大给我买的华为手机功不可没!”他看看墙上的自动挂钟,又扫视大家说,“言归正传。今天通知大家来,要求帮我共同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

这么一说,会场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接着就报告了与张国强交往的历史,尤讲到为张国强平反敢两肋插刀的情景,一趟趟跑扬着沙尘飞扬的开封,一趟趟跑到大市场一样的省会郑州,还有别人挖苦他的话,领导对于他冷冰的态度。他特别强调说:“人生其实很短,但必须记住,在这个世界上要多做好事,不多坏事。俗话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就是做人的道理。多少年过去了,已当上青海地委书记的张国强,还记着我这个老朋友呢!所以,我要出资盛情款待他。让大家参与,就是要继承我们的光荣传统,争取更大的光荣!”

小元忍不住为老爸鼓起了掌,大家跟着也故了掌。小元说:“凭咱老爸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真的不像有烧包情绪的人!”

常光延楞眼小元,拿出笔记本,一二三四给每个儿女都安排了任务和责任,要求那天,在城区最大的宾馆里,都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做好这项工作。当然,再一次声明,由他出血,大家只是帮助!他果断地询问大家:“都有没有信心?”

儿女们异口同声:“有!”

他给儿女们鼓了掌:“我相信大家,在关键的时候,在关键的地点,能给老爸争光!也让张书记看看,我们这个革命家庭,名不虚传!”

接着又是儿女们哗哗的鼓掌声。

常光延激动地眼里流出了老泪,这是华为智能手机给他第一次带来家庭温情,让他当年跑张国强平反以来又一次热血沸腾。那几天,他肚子里似乎有只小兔子在蹦跳,总想着张国强先生的形象。

在儿子妻子陪同下,张国强又回到了曾失落伤心的土地上,他先到老单位龙亭医院转了一圈,才回到现在已变为城市的故乡。在常光延接风的市宾馆里,两人亲兄弟样搂着半天没松开。小元还如往常一样调皮,拉着常光延说:“行了行了,时间恁长,让人误解搞同性恋哩!”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饭桌上,两家热闹联欢就甭说了。张国强告诉常光延,这几天真的是太高兴了,开封老同事们称赞他刚直不阿,为保住他们的老医院出了大力,又说了他们两家非常的友谊。常光延也说,这也是他离休以来遇到最高兴的一件事儿,咱们都能从艰难岁月活到如今,应该是大福啊!常光延说,没想到,张国强能鹞子翻身,一口气干到了地市级领导?张国强说:“占便宜也是参加革命早几天,又有点文化,边疆的人实在,习惯按照真凭实学贡献大小推荐进步,不似有些地方的人,人际关系摆放在第一位,嘴上功夫要大于实际本事!”

一连好几天,常光延领着张国强,转了北宋皇陵、康百万庄园、嵩北森林公园、浮戏山雪花洞。可是分别后,张国强给常光延手机上打了五千元,微信上说,他的退休金是常光延的两倍多,老让恩人出血心里不宁,回去会常失眠的。

常光延想想,他们那代人就是实在,不像后来者,说和做多是两种套路。他请教了小元,把钱收到微信钱包里了。

小元又一次说笑他:“看来你真有点腐败了,占人家的便宜!”他仍然没戴助听器,高兴地哈哈笑着说:“我们那代革命同志就是这样,一是一,二是二,不像现在有些人,说假话比唱得还好听!”

小元给老爸又买个日产助听器,常光延戴上无杂音,戴惯似乎年轻了许多。他请教小元,学习华为智能手机的功能,回家一鼓捣有时就是大半天。

又过了些时候,儿女们都忙,给他要电话问安稀少了。常光延口袋里摸摸手机,摸摸手机,似又缺乏了新鲜感。干脆手机助听器都放在了家里。

小元调侃说:“老爸,手机咋不带了?”常光延说:“没人请示汇报工作了,有人打电话也是咸不咸淡不淡的,今天你老李叔找我打麻将,明天老王叔找我喝酒,后天你老杨伯约我去钓鱼,都不算正经事儿,还得让我出血,说我的离休金高。不带手机了,他们找不到我,心里安静!”他听别个老同志交流的这些话,以此回答小元,似乎心里雄壮些。

小元知道老爸是顾及面子,胡乱编造假话糊弄他,又问:“戴上我给买的绝好助听器,手机你不是能听清楚了吗?”

助听器今天也没戴。小元的话音很大,他听见了,却没有正面回答,却询问小元:“这一段你读人民日报了没有,写个心得体会让我检查一下啊!”

小元最烦政治灌输了,扭脸出门去了:“我准备参加学雷锋读书会了,不知道人家要我不要,去问一下子!”

这次语音很平和,常光延又没有听清楚,说:“记着买菜回来,街上捎两瓜烤红薯啊!”那是他的最爱。

常光延不知听谁说了,老年人吃甜食多容易得糖尿病。不知是不是吃烤红薯多了,他怀疑自己得了糖尿病。常光延感觉老口渴,去哪都带一瓶水。恰巧市里组织老干部体检,常光延一切都正常。可他心里总觉要出大毛病,并怀疑本市医院水平有问题。

碰上大儿子心脏出了问题,需到省城做个手术。常光延知道了大儿子的事儿,就联想到了自己,是否也真有了大毛病?也想大医院做个检查。他给小元打电话说:“我也感觉不对,你安排下,我也省城医院检查下身体吧。”

小元说:“老爸,才做过检查,你又没啥病,跑那趟趟弄啥?”

常光延说:“你清楚呀我清楚?告诉你们,我不得病便好,一得病就不是一般的病!”

小元说:“老爸,你的身体素质好,你不会一鸣惊人的!”小元想,大哥才送到省城,二哥招呼大哥又没在家,自己在省城人脉又不熟,等二哥回来再拉爹去省城看心病。

可常光延以为是嫌他找麻烦,于是就发起了脾气:“你们都是怎么长大的?好好想一想,不要忘记了爹娘的恩情!”

“老爸,可不敢说这话,我们都记着您的大恩大德的,我小时候你给我买过好几回气球,都是红色的,我想要蓝色的,你说是要继承革命的血脉。可办事情需按程序走啊!”

“你这是记仇,我去省城检查个身体,违背什么程序了?什么风浪我没经过?程序我懂得多了,省医院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不需要请客送礼,不需要省委省政府下红头文件,人民币交易就行!你连好大学都没考上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程序,嘿嘿,笑话!”

一番训斥,小元气的像个气蛤蟆,肚子一鼓一鼓的。但他仍然按照自己的主意行事。

老大去省城看病,是老二联系的医生。老二大学毕业,混到了省城某企业副总经理,便认识了许多各界名人,包括名医生。安排老大住院之后,老二北京出了趟差。那天老二从北京回来,就接到了小元的电话,说老爸在家闹腾几天了,怎么办?二哥说,最好能劝住爹,安排好了老大的手术具体问题,再弄车接爹去。

小元就又跟老爸谈判:“老爸,再等两天吧,二哥刚从北京回来,需要安排好大哥的手术,再回来接您!”

常光延一听,就“啪”地拍下桌子:“不行,全家都要你大哥,就不要你老爸了?”“不就缓两天吗?你又没有什么大病!”“又糊弄我了!什么叫我没什么大病,我得了加强癌症才叫大病?告诉你们,真要是得了癌症,我就不让给看了,就活埋了我,我决不会后悔的!”

几句话噎得小元肚子又一鼓一鼓的,光想哭。实在他也答复不了,就给二哥要电话。哥们知道老爸的脾气,尤其到了老年,老还童。就回答小元说:“你弄个车,来吧,我明天安排大哥的事情,后天就安排给爹检查身体。我让老三老四在这招呼着大哥,你看呢?”

小元说:“这计划行。”小元也是司机出身,玩车绝对没什么问题的。小元告诉老爸:“明天我找个车,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常光延脖子一拧,说:“不行,让你二哥开他的宝马车,带我去!”

小元给二哥说了,二哥气得想哭又想笑。次日,按照老爸的吩咐,他开宝马车回了趟来家,把父亲带到了省城。检查了一天,常光延什么病都没有,常光延终于有了笑脸。

常光延说:“咱们看看老大吧?”小元说:“大哥才做了手术,病房不准进别人哩!”“那中,”常光延说,“真有这规定,咱们就回去吧!”

小元望眼快要沉坠的夕阳,红彤彤的,像似小时候玩那飘在树头上的大气球。小元扶着老父亲上了小车,站在外边又张望了天上夸张的红气球,耳边响起了大哥曾经说的话:“老爸那批人,本来文化底子薄,再不努力学习,容易固执其见,是情绪啊!”

小元不由“嘿儿嘿儿”冷笑了,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他认定老爸得了“抑郁症变种妄想症”,等大哥出院一定抓紧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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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强又从新疆回来了,这次他没事先通知常光延。常光延仍然很高兴,又跑到张国强住的旅店里,张罗着接待张国强。

张国强笑笑说:“还是我的话,我职务比你高,工资比你高出一大截,这次又是组织上请我回来的,你就不用装强了!我顺便给你找个事干,不知合不合你心意!”常光延说:“咱们多少年了,你懂的我,只要你让我去干的,我一定就会干!”张国强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常光延便伸手和张国强打手结掌。

市老干部局邀请的张国强,让他给市老年大学助助兴,开讲几天课。张国强钻研毛笔字,成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名字前也加了著名的。张国强告诉常光延,让他跟着学书法。他没说,这是常家老大给他打电话商量的。

一听说学写毛笔字,常光延连忙摆摆手,说两年的私塾生,写毛笔字工夫早就着饭吃了。张国强说:“我记得很清楚,你的字咱村是把刷子啊,土改大标语你写的不少,正规训练一段,你一定也可以练成书法家的!”

这话常光延喜欢听,拿苘麻刷子墙壁上写标语,那是他的专利,村里过春节,排队请他写对联也是常事儿。就因字写得好,被县委书记认识了,啾啾啾提拔成了领导。张国强老事重提,让他心里热热的,当前眼目下,有些号称书法家的字,他看了还真撇嘴呢!

常光延一下子来了心气。只要想干的事情,攒住劲儿一火热就拼到底了。笔墨纸砚,大儿子一律预备完整,还专门给他定做张书画案子,专车给拉了回来。

一段的听课,临帖慢慢上了手。张国强督促常光延又拿起了智能手机,每天从手机拍照上看他的书法,与他交流指点。真如气沉丹田,常光延的脾气逐渐稳定了下来,华为智能手机成了他不离身的宝贝。

小元评价说,老爸的反老年更年期倾向已完全克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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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野,原名张鑫琦,大学毕业。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民协会员,郑州商学院客座教授,1973年在部队始业余文艺创作,在《人民文学》《莽原》《中华文学》等多种刊物上发表过小说、散文诸多作品。著有长篇小说《河洛沉梦》《神州甲富康百万》《拯救温情》等四部、小说集《神戏》《丽人行》、长篇散文《史说大商康百万》、电视剧剧本《活财神康百万》及电影剧本《2012》等四部。有作品入选《中国著名作家作品选》等多种图书。主编了《巩义民俗志》《巩义民间故事集》等书籍。曾获省民间文学最高奖金鼎奖、《中国作家》及《中国法制文学》优秀小说奖等,多次获郑州市“五个一”和优秀文学艺术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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