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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抹不去的记忆
洛医身边事
2024-10-18 08:52:28

五谷杂粮中,红薯最为霸道。曾几何时,它是家乡人一日三餐的主宰者,威风得很嘞。

北邙岭上,十年九旱,水贵如油。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耐旱的红薯便被家乡人广泛种植。

一季红薯顶大半年的口粮。那些年,各家各户都缺少细米白面,红薯成为一年中的主粮,能有碗红薯吃,就少饿肚子。从收获红薯到次年的四月底,喝红薯汤吃红薯馍成为各家一早一晚的首选。

我家的门儿街是街坊们的饭场儿,叶出叶落,槐树下,石头凳,水泥桌,左邻右舍到了饭点都端碗拿碟聚拢来。清早,后到的兴旺叔问先来的章栓:“啥汤?”“小米红薯汤,你家呢?”“玉米红薯汤。”晌午饭点,“啥饭?”“饸络面,你呢?”“红薯蒜面。”一问一答,干脆简洁,彼此都笑了。我喜欢听他们谈古论今,家长里短,也端着红薯汤来凑这份热闹。

记得那时街坊们过喜事摆宴席,红薯可是顶大份的。除了假海参、焦炸丸、蜜汁红薯是直接或间接用红薯原料外,各种汤的勾芡也是用的红薯干粉。乡亲们把去参加宴席称作吃桌、或吃肉,那是相当体面且荣幸的事。正宗的洛阳水席,八个凉菜,大小十六碗热菜,排场得很。不可思议的是中间那碗压轴硬菜长条红烧肉,面上摆着八块烧肉,下面居然垫的是些红薯粉条做的扁垛块。八仙桌上超载,坐了十个人,手慢的人,就只能看着别人大口朵颐了。

虽然红薯味道甘甜,可天天吃、顿顿吃,胃就受不了,有的人吃多了就会胃酸烧心。不得已,为了哄骗肚子,乡亲们只好变着花样吃红薯。有心灵手巧者发明了压饸络机,把蒸熟的红薯窝头放进特制的缸体内,旋转丝杠,一根根细若铁丝的饸络就被挤压出来。于是家家炒饸络,用蒜水调饸络,食欲大振。不过,饸络面放干后,再吃又筋又硬,乡亲们戏称钢丝面。

那时我们生产队的百余亩坡地就有一多半被拿来种红薯,从四月中下旬栽红薯苗,到了十月上旬霜降前后收获,红薯需生长六个月。

霜降前后,收红薯成为当时生产队最重要的农事,生产队队长会根据会计提供的各家人口的多少,各户劳力挣工分的多少,给每户分多少斤红薯,收红薯可持续十天左右。

那些天,家家都跟过喜事一样,男女老少齐上阵,拉着架子车,拿着仨指耙子,擓着篮子,步履匆匆,浩浩荡荡跟赶庙会一样。

我家有九口人,劳力多,每次分得的红薯都不少。出红薯时,连平常不上工的母亲也拧着小脚搬个凳子去地帮着择红薯。学校此时也要放秋假,学生们帮着大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父亲和哥哥出红薯,母亲和嫂子择红薯,我拿着镰刀割红薯秧。不多会儿,一谷堆一谷堆的红薯就从地里冒出来,大的如羊头,小的像小老鼠。哥哥把装满红薯的架子车拉到过磅前,不一会儿,车子就排起了长龙。

几天以后,大大小小的红薯堆满了屋里屋外。哥哥们把无伤擦的红薯放一处,准备下窖保存,有伤擦的红薯一部分洗净切成片,晾晒干后磨成面,一部分擦粉洗成干粉。

此时,你到村里村外一看,红薯片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只要是太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房顶上、树与树之间,一根根的铁丝上挂满白花花的红薯片,空地上支起门板或高粱簿子,上面也摆满了红薯片,甚至连刚长出麦苗的地里也摆满了红薯片,整个村子成为红薯片的世界,仿佛是下了一场浅浅的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土地承包到户及后来的土地流转,红薯渐渐地成了餐桌上的配角。从前,乡亲们吃红薯是为了填饱肚子不挨饿,如今,人们吃红薯更多的是讲求营养均衡。

新的红薯品种不断涌现,口感更好,西瓜红色味俱佳,小蜜薯香甜可口,紫薯营养价值更高,价钱都快超过鸡蛋价了。吃红薯长大的我,这辈子算是和红薯结上了缘,几天不吃就想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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