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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却扫:一个东汉文人的精神突围
东汉建武年间,京兆杜陵的冯衍宅院外,枯叶在秋风里打着旋儿。紧闭的门扉上,铜锁已生出斑斑绿锈,门前的车辙印被主人刻意扫去,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喧嚣都挡在门外。这位曾挥毫写下"显忠贞之节,立权宜之计"的辞赋家,此刻正蜷缩在书房暗影中,用颤抖的手掌抚过案头堆积的竹简。江淹在《恨赋》中"闭关却扫,塞门不仕"的八个字,道尽了这位末世文人的精神突围史。
一、乱世浮沉中的理想主义者
更始三年春,长安城头变换的大王旗下,冯衍身披甲胄的身影格外醒目。这位出身京兆世族的青年才俊,曾在太学中研习《春秋》,熟读《离骚》,怀揣着"致君尧舜上"的抱负投入刘玄麾下。当赤眉军的火把照亮未央宫檐角时,他依然执着地相信着"忠臣不事二主"的训诫,直到刘玄的尸身悬挂在城门前,才不得不接受王朝更迭的宿命。
归顺刘秀后,冯衍被任命为曲阳令。在黄河岸边的这座小城,他推行"劝农桑,修庠序"的政策,减免赋税,修缮水利,使饱经战乱的百姓得以喘息。建武六年的黄河水患中,他亲率衙役固守堤坝七天七夜,保住了下游数万顷良田。但这样的功绩并未换来应有的升迁,反而因"性倨傲"的流言在洛阳官场悄然流传。
二、庙堂漩涡里的清醒者
司隶校尉府的晨鼓声中,冯衍的乌纱帽上沾着未干的露水。升任司隶从事本该是仕途转机,但他很快发现这个监察百官的要职,实则是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局。当外戚阴氏送来装满金饼的漆盒时,他猛然惊醒:自己正站在深渊边缘。拒绝贿赂的代价来得比想象中更快,弹劾他"交通外戚"的奏章雪片般飞向光武帝的案头。
罢官归乡的马车驶出洛阳城门时,冯衍掀开车帘回望宫阙。朱雀大街两侧的酒肆里,新晋的士人们正在高谈阔论,让他想起十年前初入仕途的自己。那个在曲阳城头指挥抗洪的年轻县令,那个在太学辩经会上舌战群儒的经学博士,此刻都化作车后扬起的尘埃。他忽然明白,在"外戚专权,宦官当道"的朝局中,清流士人的命运早被钉死在历史的十字架上。
三、精神围城中的自我放逐
杜陵老宅的枣树又结新果时,冯衍开始用青砖砌筑围墙。他将书房命名为"茧斋",取"作茧自缚"之意,每日在竹简上记录《显志赋》。当旧友王隆前来拜访,只见庭院杂草丛生,门庭冷落,唯有书案上的灯烛彻夜不熄。这位曾经"每宴客,必设琴瑟"的名士,如今连待客的漆器都典当殆尽。
在"闭关却扫"的第十七个年头,冯衍完成了《自叙》的最后一卷。烛光摇曳中,他提笔写下:"年衰岁暮,悼无成功。"窗外的月光洒在紧闭的门扉上,那些被扫去的车辙印痕,仿佛某种倔强的宣言。当江淹在二百年后写下"闭关却扫,塞门不仕"时,或许也感受到了这种以退为进的抵抗——在拒绝中坚守,在孤独中成全。
结语:建初三年的冬夜,冯衍在"茧斋"中溘然长逝。案头未完成的《九叹》手稿被寒风吹散,如同飘零在历史长河中的精神鳞片。这个选择自我放逐的文人,用"闭关却扫"构筑起最后的精神堡垒,在东汉初年外戚与宦官的角力场外,划出了一道孤绝而清高的生命轨迹。当我们在《恨赋》的字句间触摸这段往事时,或许能读懂:有时候,紧闭的门扉比敞开的宫门更能见证一个时代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