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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东坡书院|芒种话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
常思齐
2025-06-04 23:53:47
一柄锄头,一片麦田,一位在烈日下直起腰背擦汗的“千年英雄”,芒种时节的苏东坡,在土地中萃取着人生真味。
“三旬已过黄梅雨,万里初来舶趠风。”苏轼尚在湖州任上挥毫写就的“舶趠风”诗句,穿透千年时光,依然传递着芒种时节的湿润气息。这首创作于梅雨季末的诗歌,将黄梅雨与夏季风相连,这风不仅是自然风,更是苏东坡心中获得幸福人生的“快哉风”。
今日芒种,农历书上说:“斗指丙为芒种,此时可种有芒之谷,过此即失效,故名芒种也。”这一节气名最早出自《周礼》“泽草所生,种之芒种”,东汉郑玄注解为“芒种,稻麦也”。芒种时节,万物生长,农人稼穑。而九百多年前的苏东坡,在芒种中品味过生活的酸甜苦辣进而涅槃重生。

抢收忙种

01 农时物候,芒种的文化底色

芒种,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每年6月5日或6日太阳达到黄经75度便为芒种。“芒种”二字谐音“忙种”,生动道出了这一时节农事的繁忙景象。
古人将芒种分为三候:“一候螳螂生;二候鵙始鸣;三候反舌无声。”随着螳螂破卵而出,伯劳鸟在枝头鸣唱,反舌鸟却悄然无声,自然界进入新的生命周期。
此时节,长江中下游地区进入漫漫梅雨期。文人笔下,“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柳宗元《梅雨》)。湿热交织的气候特征,催生了丰富的节气民俗。
在安徽绩溪,如今尚完整保存着“安苗”习俗。农人用新麦面捏成五谷六畜形状,染上蔬菜汁色,祈求五谷丰登。江南地区则有“煮梅”传统,以加工酸涩的青梅。
最风雅的当属“送花神”仪式。恰如《红楼梦》所描绘,芒种日大观园中少女们用彩线系起绫锦纱罗,饯别花神。这些习俗承载着中国人对自然的感恩与敬畏。

荷花初绽

02 躬耕东坡的芒种滋味

元丰三年(1080年),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的苏轼,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初到黄州,这位昔日翰林与懵懂农夫无异。友人助他争取到一块坡地。从此,苏轼每日在田间劳作,“站在烈日下,日复一日地经受着日晒和风吹”。他观察麦子在时光中生长,“不断抬高他的视线”,即使大旱来临也不悲观,日夜守望这片土地。
“东坡居士”的称号正源于此。在开垦荒地的过程中,他体力严重透支,变得又黑又瘦,连自己照镜时都惊讶不已。这种身体力行的农耕生活,让苏轼对芒种有了切肤体验。芒种后抢收麦子,苏轼的妻子王闰之将小麦与小米掺杂,做成“二红饭”。孩子们觉得难以下咽,戏称“嚼虱子”,但苏轼却吃得格外满足。他完成了一次“神奇的萃取”——用艰辛的劳动将大自然的精华转化为生活养分。

网络图片

 03 诗中芒种:舶趠风里的气象与哲思

苏东坡对芒种时节的特殊气候有着敏锐观察。在《舶趠风》诗中,他写道:“三旬已过黄梅雨,万里初来舶趠风。”所谓“舶趠风”,苏轼自注:“吴中梅雨即过,飒然清风弥旬,岁岁如此,湖人谓之舶趠风。是时海舶初回,云此风自海上与舶俱至云尔。”“舶趠”即船舶远来之意。这种季风转换期的气象观察,展现了苏轼对自然规律的深刻把握。在他眼中,这不仅是自然风,更是能让人获得快意人生的“快哉风”。

在黄州期间,虽然生活艰辛,苏轼却创作了《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篇。“回首向来萧瑟处”,他对未来总怀有乐观想象。这种精神境界与芒种节气蕴含的农事哲学不谋而合——在辛劳中孕育希望。“浮名浮利,虚苦劳神。”苏轼在《行香子·述怀》中如此反思人生的奔忙。对他而言,芒种不仅是收麦插秧的农忙时节,更是“渌沼莲花放”的赏玩时分,在忙碌中保持心灵的自由至关重要。

“忙碌不忙心”

 04 芒种哲思:忙而不茫的千年智慧

芒种时节,古人留下了许多养生智慧,如“避色如避乱,少吃申后饭”。东汉蔡邕在《女诫》中指出“色之为患,大矣哉”,朱熹则提倡“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这些理念与苏轼的生活态度相通。
“忙碌不忙心”是芒种最好的状态。苏东坡在黄州的农耕生活虽然艰苦,却让他体悟到:人,只有经历身体上劳其筋骨,经历情绪的变化,才对所得,有分外的喜悦和珍惜。这种体验,成为他应对人生起伏的精神资源。李泽厚在《苏轼的意义》中指出,苏轼是“地主士大夫的矛盾心情最早的鲜明人格化”,他把“进取与隐退的矛盾双重心理发展到一个新的质变点”。正是这种思想深度,使苏东坡的芒种体验超越了农事本身,上升到生命哲学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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