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晚，泡泡玛特首次开启LABUBU线上预售，导致其在二手市场价格下跌。二手平台数据显示，6月14日至19日，某隐藏款价格从4700元跌至1800元，跌幅超6成。

就在“上周的LABUBU身价大跌”之际，洛阳博物馆一件东周青铜文物“铜当卢”突然成为焦点：其圆润的面庞搭配一对修长尖耳的造型，与LABUBU撞脸，引发热议。二者相似的外观下承载着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LABUBU正历经身价的波动，铜当卢却静静伫立在博物馆展厅的玻璃后，历时千年、风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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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网友P图后的“当卢版LABUBU”

“当卢”为何物呢？在古汉语中，“卢”通“颅”，当卢在早期文献中还称作“钖（yáng）”。东汉郑玄在《毛诗笺》写道：“眉上曰钖，刻金饰之，今当卢也”，“当卢”即装饰于马首正中央的器物，通常位于放置在马的额头中央偏上部，也就是马鼻革与额革部位交接处。

当卢示意图

当卢最首要的作用便是保护战马。

春秋时期，礼崩乐坏，诸侯称霸。骑兵作战的广泛性使得战马资源极其宝贵，不仅成为军队战斗力的重要体现，更对战局的胜负起着关键作用。

古代的当卢多由青铜制成，能够以坚硬的质地有效抵御箭矢和刀剑攻击，为战马的头部提供重要防护，大大增加战马在战场上的存活率，进而提升战争获胜的可能性。

电影《封神》中姬发骑马造型，马首佩戴物即为当卢

除了保护防御的功能，当卢还是一种能够彰显马主人身份的装饰品。

当卢上的纹饰极为讲究，纹饰越繁复精美、工艺越复杂独特，马主人的身份地位就越高。举个例子，如果是被镂空透雕龙纹当卢装饰的马匹，其主人必定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爱马士”，也定是在当时拥有“泼天富贵”之人；而普通贵族马匹所佩戴的当卢，不过是用简单几何线条勾勒出的朴素图案，仅作装饰之用。

西汉青铜鎏金龙马当卢

论及当卢的历史流变，我们可以从中清晰窥见时代车辙留下的痕迹。

商周年间，当卢多以铜料铸造，造型偏向简约规整，主体为素面形态，仅少量器物带有简易纹饰，核心功能在于防护马首。

步入春秋战国时期，当卢的发展迎来重要转折。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进步，工艺技术显著提升，当卢的造型与纹饰愈发多元。除传统形制外，圆形、椭圆形等新颖样式相继出现，更衍生出动物纹样、几何图案及人物造型等装饰题材。

汉代是当卢发展的鼎盛阶段，器物制作更为精巧考究。纹饰以云纹、龙纹、凤纹等为主，不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融入了通天、升仙等文化内涵。

三国至隋唐时期，受佛道思想兴起及马具形制演变的影响，当卢逐渐被新兴马具取代，形制趋于简化，在历史长河中慢慢走向式微直至消亡。

海昏侯墓出土西汉日月四神纹错金青铜当卢

从工艺与花纹角度看，不同时期的当卢有着各自鲜明的特点。

商周时期的简单素面或少量纹饰自不必说；春秋战国时期的透雕工艺展现出高超水准，正如文章开头我们所提到的铜当卢，其独特的尖耳朵造型在当时的社会文化中尽显灵动之气；汉代的当卢更是将工艺发挥到极致，鎏金、错金银等工艺让当卢制作大放异彩。

北京大葆台出土西汉错金银四神当卢

除了常见的纹饰，工匠们还会大开“脑洞”，赋予当卢一些独特的题材。

汉代的鎏金龙马铜当卢，其马头龙身的造型不仅寓意着骏马拥有龙一般的神力与速度，更承载了墓主渴望驾驭神兽、魂归天界的升仙思想，寓意深刻；西汉人面鱼形四鸟纹青铜当卢则将人脸、鱼身和鸟纹奇妙组合，构成了一个充满神秘与奇幻色彩的画面。

西汉人面鱼形四鸟纹青铜当卢

从商代到汉代，马不仅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力量，也是交通、仪仗的核心，其重要性使得它在古人观念中逐渐被赋予了神性，致使人们对马这一生灵充满崇拜与敬畏。

当卢，作为马具的重要组成部分，则承载了人类极具幻想意味的期望与愿景。在汉代，那些精雕细琢的日月纹、云气纹、神兽纹，无不彰显着人们“天马行空”的宇宙观：他们相信这些充满灵性的纹饰能强化马匹的通天神性，护送墓主的灵魂穿越幽冥，直达仙境。

更值得注意的是，中原地区当卢上常见的蟠螭纹、四神纹与北方草原流行的虎噬兽纹、鹰鹿纹在汉代产生了奇妙的融合。这种艺术语言的交融，生动记录着长城内外各民族通过丝绸之路进行的深度文化交流，成为华夏文明“和而不同”“多元一体”发展模式的物质见证。

山羊银纹当卢

潮玩易逝如朝露，古器长昭若北辰——此非时光厚古，实乃匠心可传、文脉不息也。

参考资料：

[1]桂艳琴、周里玲：《海昏侯刘贺墓车马坑出土当卢纹饰初探》，《中国文物报》，2023年12月第4期

[2]靳健：《西周青铜器生产体系研究》，山西大学2022届博士学位论文

[3]时西奇：《中国北方出土商周时期当卢研究》，吉林大学2016届硕士学位论文

[4]潘炼：《东周镂空青铜当卢及相关问题探讨》，艺术百家2014年增刊

撰文 | 张鹤妍

编辑 | 钱琪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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