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的风掠过麦茬地,掀起层层金黄的热浪。恍惚间,七十年代拾麦的场景在我眼前徐徐展开。每一幕都裹着汗水的咸涩与收获的喜悦,在岁月里酿成一坛陈酿,越品越有滋味。
记得小学时,一到夏收,学校便放半个月麦忙假。拾麦子不仅是“颗粒归仓”的责任,更是生产队组织的义务劳动。小小的我怀揣着对劳动光荣的期待,满心都是即将参与“三夏”劳动的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启这场拾麦之旅。
顶着似火骄阳,我们这群孩子踏入已收割完毕的麦田。满地麦茬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遗落的麦子像调皮的精灵,藏在金黄与褐色交织的海洋里。本以为弯腰就能捡到大把麦子,可现实并非如此。那时,老家收割全靠镰刀,人们熟练挥刀,整齐割下麦子,遗落的麦穗少之又少。但大家热情高涨,一字排开,眼神专注,像搜寻宝藏的探险家。每发现一颗麦穗,眼睛瞬间发亮,如获至宝般迅速弯腰拾起、攥在手中。不一会儿,小小的手掌里就聚起一小把麦子,仿佛握住了满满的希望。
随着时间推移,拾麦的新鲜感渐渐被疲惫取代。烈日炙烤大地,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消失;弯腰久了,腰酸背痛,直起身子都艰难;裸露的皮肤被麦芒划过,又痒又疼。可即便如此,大家谁也不愿停下,依然在麦田里执着寻找。
慢慢地,我摸索出拾麦的门道。除了眼疾手快、腿脚勤快,掌握技巧也很关键。最常用的方法,是把拾到的麦穗整整齐齐码在手上。随着麦穗不断增加,手中的“战利品”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攥不住时,就将部分麦秆折回捆扎起来。此时,手中那一束麦子就像一朵金灿灿的麦穗花,煞是好看。大家相互比拼,看谁手中的“麦穗花”又大又多,因为这意味着收获满满。当地里遗落的麦子较多时,为了抢拾更多,大家便顾不上那么多,只求速度,随手一抓,有时杂草和没穗的麦秆也被一同卷入。虽然这样拾到的麦子不够“纯净”,但在争分夺秒的时刻,也无暇顾及了。
拾麦过程中,孩子们间发生了许多趣事。有时,两个小伙伴同时发现一颗麦穗,会不约而同伸手去抢,争得面红耳赤;调皮的孩子会把麦秆编成草帽,戴在头上遮阳,还得意地向其他人炫耀;偶尔,我们会在麦田里发现小昆虫,紧张又好奇地观察它们,暂时忘却了拾麦的辛苦。
那些在麦田里拾麦的日子,有烈日下的艰辛,有收获时的喜悦,更有孩子们纯真的欢笑与打闹。如今,那段拾麦时光早已远去,人民公社化时期也成为了历史,但它却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之一。每当想起,心中便涌起一股温暖与怀念,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汗水与欢笑的夏日麦田。

忆七十年代拾麦
周俊杰
薰风巧绣畦间浪,旧忆如澜岁月长。
昔日勤工凝众志,当年拾麦映骄阳。
俯身细觅金珠粒,垂首轻闻穗陇芳。
纵历辛劳欢意绕,此般韶景梦中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