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菜市场的豆腐摊最先亮起灯。氤氲的热气里，老两口默契地忙碌着，石磨转动的吱呀声，混着豆浆煮沸的咕嘟声，奏响菜市场最早的晨曲。

老李头裹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布满老茧的手熟练地将泡发的黄豆舀进石磨。老伴王婶则守在灶台前，用长勺轻轻搅动冒着热气的豆浆锅。二十年来，这对夫妻的作息比闹钟还要准时 —— 凌晨三点起床磨豆，五点出摊，风雨无阻。

"老头子，卤水再添半勺。" 王婶的声音混在蒸汽里，带着几分沙哑。老李头应了一声，转身从陶罐里舀出卤水，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喂药。晨光透过菜市场的塑料顶棚洒进来，在两人斑白的鬓角镀上一层金边，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交叠，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豆腐摊前渐渐热闹起来。第一位顾客是隔壁小区的陈阿姨，她总在五点半准时出现："老规矩，两块嫩豆腐，一块留着炖汤，一块给孙子做鸡蛋羹。" 老李头笑着应和，刀起刀落间，雪白的豆腐块整齐码进竹篮，还不忘叮嘱："今早的卤水点得嫩，回去可得赶紧吃。"

早市高峰期，摊位前挤满了人。穿校服的学生踮着脚买豆腐脑，上班族匆匆扫码付款，提着菜篮的老人站在一旁唠家常。王婶忙着盛豆腐脑，老李头负责切豆腐，两人几乎没有多余的交谈，却能在递漏勺、接零钱的瞬间，精准捕捉到对方的需求。

正午时分，最后一块豆腐卖出，老李头开始清洗石磨。王婶坐在小马扎上数钱，皲裂的手指将纸币抚平又叠好。"明天得早点泡豆子，天热容易发酸。" 她念叨着，老李头背对着她点点头，往铁锅里添水的动作却更用力了些。

收摊路上，两人推着空车慢慢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李头顺手接过王婶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今天没卖完的豆腐渣 —— 这是他们养的三只老母鸡的加餐。二十年的光阴，就藏在石磨的纹路里，藏在豆浆的热气里，藏在日复一日的 "老规矩" 里。或许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个普通的豆腐摊，但对他们来说，每一块豆腐都是岁月酿出的甜蜜，每一声吆喝都是生活写下的诗行。*

我常被那股豆香吸引驻足。李婶系着蓝布围裙，用铜勺将嫩滑的豆腐舀进竹篮，每块都方方正正，像白玉般晶莹剔透。“姑娘，尝尝刚出锅的热豆浆。” 她总在称重时多添几块豆腐，递过的纸杯还带着温暖的余温。

摊位角落的木桶里，泡着隔夜的黄豆，粒粒饱满圆润。李叔说，做豆腐急不得，从泡豆、磨浆、滤渣到点卤，每一步都要用心。看他用木勺轻轻搅拌豆浆，等待凝固的过程，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城市化进程中，手工豆腐摊渐渐被工厂流水线取代。可每当喝到超市里的盒装豆浆，我总会想起菜市场那碗带着柴火香的热豆浆，和李婶慈祥的笑容，那是机器永远无法复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