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面汤

马彬彬领着一瘸一拐的梅九阳回到了家。爸爸妈妈都已经睡下了，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往里间卧室走。

到了卧室，马彬彬拉开灯。

梅九阳安静地找个椅子，坐在桌边。

马彬彬放好洗澡的家什，把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儿地扔进了卫生间的洗衣机里；当然，换下来的内裤和袜子扔在另外的两个水盆里面。然后在小矮柜里拿了软膏过来：“瞧瞧脚，梅九阳，还肿不肿了？”

“还有一点？”梅九阳抬起脚，借着灯光看了一下，说着就伸手接马彬彬手里的软膏。

“别动，一会我给你抹。躺那儿。”马彬彬压低声音命令梅九阳。

梅九阳仰面朝天躺在被子上，任马彬彬给自己的脚又涂又抹的。

“你先躺被窝里，我把内衣洗洗。”马彬彬压低声音，欠下身，像哄孩子一样。

“我的，我洗吧？”梅九阳说着，准备起身，可一把被马彬彬按在床上，可能用力过大，马彬彬不偏不倚正压在梅九阳身上……

二人对视了半刻钟，马彬彬回过神，赶快爬起来：“压疼了没有？”

“没，没。”梅九阳慌张的坐起来，不偏不倚，直直地撞进马彬彬的怀里，又下意识地躲开了。

马彬彬蜷着双臂，刚想要伸手抱着，竟然扑了一个空。看梅九阳躲开，马彬彬故作镇静地甩甩手，仿佛在活动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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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黄昏，马彬彬把晒干的衣服收了过来，撂在进门的床上。经过一天的休息，梅九阳坐坐站站，磨破的脚好多了，马彬彬又找来了医用胶布，在鞋子后跟的棱角粘了一片，说这样就不磨脚了。

在家，梅九阳就提拉着马彬彬的棉拖鞋。这时，梅九阳放下几米的《又寂寞又美好》，就开始叠收进来的衣服，一件一件，规整地用手熨平叠整齐。

等梅九阳叠好衣服，刚从卧室探出头，就听见彬彬妈妈自语：“哟，快五点了，要烧饭了，还烧米粥吧？”

“还有什么新花样，妈？”马彬彬正在桌子角拿着苹果削皮，翻了翻眼儿，反问了一句。

“面汤？”彬彬妈妈问了句。

“得了吧，妈，哪次不是跟喝浆糊一样。”马彬彬埋怨着手里也削完苹果皮儿，见梅九阳从里间探出头，赶紧递过去。

“娘，晚上我做稀饭吧？”梅九阳摆了摆手，听到彬彬妈妈要做晚饭，赶忙凑过来。

“中。冰箱里有菜，看看炒点什么菜？你大伯回来会捎馍回来。”

“嗯，洗洗手，您别动手了。”

“中中。马彬，跟你的梅九阳学着点儿。”

“妈，人不能都一样吧？都怪你把我宠得，搞得生活不能自理了。”马彬彬嗔怪着：“好在，又给你白捡了个儿子，哈哈。”

“数你的嘴巧。我不管了，晚饭包给你的梅九阳了。”

说着，自顾自追起了剧。

这边，梅九阳钻卫生间洗了手，转身就钻进了厨房，在大瓷碗里加了少许水，握着筷子，在碗里用力地搅，一直搅成稠面团，搅着就进了外间的卧房。

“真要下厨？”马彬彬戴着耳机，听着磁带，看见梅九阳在搅面团，问了句，又补充说：“还早吧？”

“面糊得提前搅好。”梅九阳应了一声。

“用这么大劲搅面呀？”彬彬妈妈有点吃惊。

这时，马彬彬拔下耳机，伸手抢过梅九阳手里的碗筷，加大马力搅着。

“顺势搅，搅的时间越长越好。”梅九阳赞许的目光看着马彬彬，仿佛在夸马彬彬，干得不错。

马彬彬得瑟地像个小孩，搅着，嘴里哼哧着。梅九阳暗暗直乐，真乖！

“嗯，搅的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才能搅出来面筋，跟做凉皮一样。”

“这多费劲呀。”马彬彬说着慢了下来。

“没有啦，这样才能搅出面筋。”梅九阳说。

搅了一会功夫，梅九阳接过碗筷，又搅了几下，把面团碗放在客厅的饭桌上，然后踱着步子舀来半瓢水，用清水镇住，水没过面团。

“今晚要看梅九阳给大家做什么饭了，能嘞不轻。”马彬彬注意着梅九阳的一举一动，嘴里不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梅九阳努努嘴：“等着见好儿吧。”

马彬彬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直盯盯地盯着梅九阳，就像小苗等待着雨露。

梅九阳故作没有看见，就这样晾着马彬彬，任马彬彬在床上不经意地抓挠着。

约莫有半小时，梅九阳起身就又钻进厨房：“娘，打火了。”

“早不早？”马彬彬嘣了一句；翻身再看梅九阳清水镇的面糊，清水和面团已经分离出来了；其实后来从梅九阳嘴里知道，清水状为面精。

“娘，我最开始不知道，小时候嫌水多了，总是把它倒了，后来我妈告诉我，倒掉的水是好东西，就是做凉皮用的面汁，摊在涂有油的饼铛上就出来凉皮了，其他粘稠状的是面筋，吃凉皮儿时的配料，可以当单独的菜吃，烹炒煎炸都行。”

“你还怪能哩。马彬，跟你的梅九阳学学，看看，什么都知道。”彬彬妈妈完全被梅九阳说服了，那眼神完全是欣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一会倒面糊，得先用筷子搅开，搅不开下锅时面团就变成了“小鱼儿”了，等搅开后，慢慢地倒入开煮沸了的锅里，这边用筷子迅速地顺一个方向搅动，速度越快越好，快了纵然有点面疙瘩也搅成了面丝。”

说着，梅九阳端着面糊就进了厨房，一刻钟时间，梅九阳就做好了一锅稀饭，擦干净手出来了。

“稀饭等冷一会，我再炒菜。”然后接着说：“别小看这稀面汤，可是好东西，有孩子拉个肚子，喝两口稀饭面汤就成；晚上喝点稀饭面汤，茶水就可以免了；夏天喝点稀饭面汤败火消燥，冬天喝点面汤温胃暖身子，如果再加上点夏天消暑、冬天进补的绿豆、蜜枣、葡萄干、山药、红薯、南瓜等之类的就更有说头了。”

“看你能哩。”马彬彬努努嘴，一脸的骄傲和佯装的不屑。

“在家，我姥姥做稀饭大家就不爱喝，因为手头上没有劲儿，就搅不出面筋，稀饭跟浆子一样；所以也有些乡里的懒媳妇就随时水开随时搅面，根本就不考虑面筋不面筋，做的稀饭面汤就会粘粘的，如浆糊一般，而用心做好的面汤喝着不但利口，也润喉。”

仨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又攀谈了几分钟。

“好了，我的小叫兽（教授），走，炒菜去。”说着，马彬彬就扯着梅九阳的衣角钻进里面的小客厅；顺势，拉开冰箱。

梅九阳瞅了瞅：“炒个豆腐，你爱吃。”

“豆腐？爱吃你的豆腐倒是真的。”马彬彬邪魅一笑，压低声音，伸手就抓了一下梅九阳翘起的屁股。

梅九阳差点叫出声，羞涩地白了马彬彬一眼。

“不是你要让我吃吗？”马彬彬一脸的横笑。

“神经。”梅九阳轻轻地朝马彬彬仰仰下巴：“等着。”

“再炒个胡萝卜吧？”梅九阳在冰箱里面抽了半天，看到桌子角扔着两个小萝卜。

“知道你爱吃萝卜，我的大萝卜。”马彬彬一脸坏笑，声音压得很低。

“没正形。”梅九阳咬着嘴唇：“去剥一棵葱，半头蒜。”

“遵命，小叫兽（教授）。”应着声，屁颠屁颠去准备葱蒜。

这边梅九阳洗洗切切，三下五去二，两盘菜就炒好了。

这时，进客厅的门响了，彬彬爸爸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了两兜馒头，还有纸袋装的炸鸡和油炸大虾。

“怎么还买了虾？不知道我不敢吃虾？！”马彬彬见爸爸买了大虾和炸鸡，一脸认真。

“没说给你吃的，这不有小阳嘛。”彬彬爸爸把炸鸡和虾、馒头放到桌子上，歪头瞅着厨房里张罗的梅九阳。

“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真是。”马彬彬说着，也就溜进了厨房里。

……

饭桌上，马彬彬喝着稀饭面汤，感觉跟以往的就不一样，利口；那些小面疙瘩，喝到嘴里牙一咬，弹性十足。

“小阳烧的稀饭真爽口，平时喝总是黏咚咚的。”彬彬妈妈喝一口，细品。

“娘，好喝，下回还给您做。”

马彬彬撇撇嘴，夹了一块豆腐，放到梅九阳拿着的馒头上：“吃你的豆腐，梅九阳。辛苦了。”梅九阳听到马彬彬话里有话，顿时红了脸，觉得脸有点发烫。

“吃个鸡肉，你受累了，补补屈。”梅九阳夹了块炸鸡给马彬彬，马彬彬嘴角上扬，不用筷子，直接张开了嘴。

马彬彬嚼着，满嘴流油，下意识地夹了一个大虾。

“不是不敢吃吗？”梅九阳有点奇怪。

“我不吃，我喂小狗狗。”马彬彬说着，直接把虾夹到了梅九阳的眼跟前：“这一盘可都是你的，得报销了。”

梅九阳看马彬彬递过的大虾，准备用筷子接着。

“啊，啊，啊，张嘴，张嘴。”马彬彬说着，跟哄孩子一样，要把大虾填进梅九阳的嘴里。

【平平淡淡才是真，越平淡的东西到最后越觉得持久弥香，久处不厌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