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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一位文友发来截图：拙作散文《汉江谣》入选湖北省中考语文模拟试卷，前几天刚刚考完。
湖北中考将于本月20-22日进行，考生有70万左右。
这篇散文，原载今年3月10日《光明日报》。
感谢湖北！
在南方许多地方，河北与湖北，发音似乎相近，经常混同。
（2025年3月10日《光明日报》发表）
汉江谣（散文）
李春雷
小时候，我在冀南农村生活。
那是20世纪70年代初，村里人饮用井水。土井浅浅，只有三五米深。俯身对视，丰盛的井水亮晶晶、饱盈盈，宛若大地的眼睛，深邃且深情。
渐渐地，土井干涸了，池塘干涸了，小河干涸了。
20世纪90年代，华北地区的地下水位竟然平均降低近百米，特别是太行山东侧曾以“百泉之乡”著称的河北、河南省的多座城市，泉眼们也都奄奄一息了。华北平原，居然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地下水漏斗区，而北京，更成为最缺水的城市之一。
看着北方日渐干旱的城市和乡村，不禁怅望灰天。这大自然，这人类，要走向哪里？
北方缺水，南方却多涝，仅长江的年平均入海量就接近9600亿立方米。这些，都白白地奉献给了太平洋。如果能借南方之水援助北方，多么美好啊。
这个梦想，美则美矣，但要成为现实，只能是异想天开。
然而，随着国力的强盛和科学的进步，进入新世纪之后，竟然美梦成真！
（南水北调工程渠首）
南水北调，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跨区域调水工程，2002年12月开工，2014年12月通水。其主体中线工程是从汉江取水，通过明渠，沿太行山东侧，一路自流向北，浩浩荡荡1432公里，补给河北、河南和北京等省市。
这项工程，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巨难。因为渠首位置的江面海拔只有50米左右，与渠尾处北京市的地面海拔相同。要保证一路自流，必须将水源地的水库水位提高到海拔170米左右。而这120米左右的落差之间，就是群山之间两座城市和上千个村庄30多万人背井离乡的大迁徙。
正是库区百姓的巨大牺牲，才成就了北方的水源。
于是，大江北去，波光粼粼。一条科学的人工江河，滋润了北方的喉咙。
截至2024年，该工程累计调水超767亿立方米，为沿线40多座大中城市提供饮用水，是1.4亿人的主力水源。不仅居民饮水，连白洋淀、衡水湖等湖泊的补给，也换成了南来之水。
数据显示，近年来，经过国家综合治理，华北平原的地下水位已经平均升高10米左右，特别是河北、河南境内数以亿计的大大小小的泉眼们，几乎全部复活了。它们如莲花朵朵，竞相绽放。那是大地的眼睛，在烁烁眨动；那是大地的歌喉，在款款吟唱。
前些天，我回到故乡成安县农村。我惊奇地发现，村民的饮用水，也全部改换了南水。
北方大地，回黄转绿。
看着一棵棵绿树、一汪汪池塘、一条条小河，那么水灵和青翠。似乎每一片树叶都散发着亮光、洋溢着微笑，都脉动着一条汉江。
（南水北调人工河）
常常地，我凝视着这条人工河，若有所思。
汉江，发源于陕西省境内的秦岭南麓，是长江最长最大的支流，历史上常与长江、淮河、黄河并列，合称“江淮河汉”。先秦时期，汉江是中原与楚国的分界线。西周初年，周昭王曾三次兴兵伐楚，均惨败，其本人也溺毙于此。秦汉之后，两岸从磨合到融和，浑然一体。
汉江，恰似一条焊缝，紧紧地焊接了中国的南方北方。
汉江，还有更大的贡献。
楚汉战争之前，刘邦的封地就位于汉江上游，封号便是“汉王”。汉朝之名，由此而来！正是汉朝的强大，才奠定了中华文化的基础，并对世界产生了深远影响。正是因为汉朝，才有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名号——汉族，以及附丽于这个名号的一切符号：汉语、汉字、汉人、汉文化等等。
（美丽的大汉江）
汉江，汉民族的母亲河！
如今，这神圣的母亲河之水，这神圣的母亲的乳汁，又在默默地滋养着北方，滋养着北京，滋养着中华民族。
某日，我烧水沏茶，猛然又发现，壶中的水垢消失了，且水质格外绵甜。
的确，由于气候和地质原因，北方水质硬，钙镁含量高，而南方之水则柔软许多，明显甘甜。由此，南方与北方、妩媚与刚直、身躯与心灵，更加融通且相拥了。
哦，品啜南水，我的血管里似乎也流淌着一条长长的汉江。
恍然间，我的眼前呈现出一条宽宽的江河，河面上飘晃着一条小船，小船上端坐着一个书生，在倾听着汉江谣，在吟唱着汉江谣……
就这样倾听着、吟唱着、冥想着、陶醉着，忽然又迷惘了。
我是谁？
我是我，我非我，是我非我，非我是我。我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
似乎说不清楚了。
细细一想，我是汉江人，我是中国人！
（发表于《光明日报》2025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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