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文化主讲人#　章筱讲述历史故事：唐朝人的个人卫生

　　根据阿拉伯商人的游历所撰写的《中国印度见闻录》(穆根来、汶江、黄倬汉译，中华书局，2001年。卷一根据索瓦杰的法译本、卷二根据藤本胜次的日译本翻译)，写于9世纪中叶到10世纪初，是阿拉伯作家关于中国的最早著作之一。对中国唐代的社会生活有不少有趣的描写，可以补古代中文文献的不足。关于个人卫生方面的，卷一有这样的描写:
“无论印度人还是中国人，在不洁净时都不做大净的:中国人解过大便以后，只用纸擦一下。印度人每天只在午饭前洗一次，然后才去拿食物。”(第23页)又说:“中国人不讲卫生，便后不用水洗，而是用中国造的纸擦。”(第11页)
　　什么叫“不洁净”?什么叫“做大净”?对此，本书法译者有详细说明:“‘不洁净’指男女行房、遗精。‘做大净’指沐浴全身。”本书中译者按:“伊斯兰教规定，无论男女交媾或者手淫或梦遗后都必须做‘大净’。”与“大净”相对的是“小净”，据《中国印度见闻录》卷一第二十三条注释，伊斯兰教徒便后须洗下身，叫“小净”。唐代的中国人在“不洁净”的时候看起来是不做“大净”的，大便过后似乎也不做“小净”。但也并非都是如此。看描写南宋市井生活的小说《卖油郎独占花魁》，怎样叙述卖油郎秦重第一次到教坊去会那花魁王美娘。王美娘出门在外，老鸨王九妈用酒饭拖着秦重:“秦重吃了一碗，就放箸。九妈道:‘夜长哩，请再些。’秦重又添了半碗。丫环提个灯来，说:‘浴汤热了，请客官洗浴。’秦重原是洗过澡来的，不敢推托，只得又到浴堂，肥皂香汤，洗了一遍。重复穿衣入座。”这虽然是明代的小说家言，但唐宋距此不远，教坊制度也略仿佛，看来至少在专事情色交易的教坊里，“不洁净”是差不多都要做“大净”的。但这“大净”做在“不洁净”之前，似乎又与伊斯兰教徒的“大净”不同。
　　倒是大便后用纸揩擦的描述，反映唐代中国人厕所用纸的普遍程度，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史料。
　　该书卷二还有更有意思的一段记载:“中国人习惯站着小便，一般老百姓是这样;王侯、将军、高官、显宦们也是这样，不同的是他们使用了一根涂了油漆的木管。这木管约莫一肘之长，两端有孔，上面那个孔稍大一些，用来套住阴茎。要小便时，两脚站着，把木管的小端伸出身外，就可以把尿撒在管子里了。中国人认为，这样小便于身体有益。据他们说，凡·膀胱疼痛，或撒尿时感到胀痛的结石病症，往往是因为坐着小便引起的，所以只有站着小便，膀胱里的尿才能完全排了出来。”(第120页)这段记载日译者只有一个注释，说“《一千零一夜》中也记载了伊斯兰教徒的男人借助皮管小便，这种风俗在东方各国由来已久。据说，拜火教徒也是如此(巴汤《一千零一夜》，卷二，大场正史译，第255页，注153)。”(第152页)但没有提及中国古代文献里有类似的描述。
　　从作者的惊诧和描写的具体而微看，古代的阿拉伯人(男人)是不站着小便的，好像也不用管子，至少是不用木管。我们习以为常的站姿小便，是人类生理的要求使然，还是一种文化现象，似乎还需要史学家考证。我也从来不知道还有达官贵人们借助木管小便的说法，考古方面的证据似乎也完全没有。有意思的是，如果这种记载有所依据，那它首先考虑的似乎不是个人卫生，而是身体的保健问题。

来源：《万象》　作者：陈星灿　编辑：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