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哩（下）

　　夜风渐起，吹散了白天的燥热。李大虎看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结婚几个月的妻子，虽然不太贤惠，但毕竟是办过婚礼的；一个是眼前的牟兰兰，懂他的木匠活，欣赏他的手艺，能体贴他的生活，知冷知热……他感到左右为难，仿佛自己被撕成了两半。

"大妞，"李大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对不起你和强强。但我在老家实在活不下去啊。钱越来越难挣，咱爹看病要钱，强强上学要钱……"

"所以你就跟这女人好上了？"吴大妞抹了把眼泪，眼神又变得锋利起来。

　　牟兰兰突然说话了："吴大姐，我和他确实住在一起，而且我们也是真心的。"

"李大虎，你个没良心的！"吴大妞跳起来，"连家都不要了！"

"钱钱钱！"吴大妞歇斯底里地打断他，"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强强需要的是爹！我需要的是男人！你妈需要的是儿子，不是你那几张破票子！"

　　牟兰兰突然转身进屋，片刻后拿着一个布包出来。"吴大姐，这是他这段时间攒的三千块钱，你拿回去给孩子和老人用。"

　　吴大妞愣住了，她没想到牟兰兰会来这一手："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牟兰兰平静地说，"孩子生病老人受苦，这些钱能应急。"

　　李大虎惊讶地看着牟兰兰，他根本攒不了这么多钱。牟兰兰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吴大妞盯着那叠钱，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困惑，最后变成一种深深的疲惫。"李大虎，"她声音低了下来，"我今天来，就是问你一句话：跟不跟我回河南？"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树叶落地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大虎身上。

　　李大虎想起吴大妞在家中的做派，又想到牟兰兰的体贴，不由得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河南哩，"牟兰兰轻声说，"你跟吴大姐回去吧，他们也需要你。"

　　吴大妞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大虎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能回去。"他看着吴大妞震惊的脸，艰难地解释道："大妞，我在老家没有出路。在这里，我的木匠活有人欣赏，我能赚到钱养家。而且，而且，我……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

"好，好得很。"她点点头，声音空洞，"李大虎，从今往后，你就当没这个家……"

　　她转身要走，牟兰兰赶紧把钱塞进她手里。吴大妞想甩开，但牟兰兰握得很紧。"为了孩子，"牟兰兰说，"你还是带上吧。"

　　吴大妞终于收下了钱，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大虎站在原地，感觉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想追上去，却不知该说什么

　　牟兰兰轻轻关上门，把一众好奇的目光挡在门外。她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照片，递给李大虎。

"河南哩，你如果想回去，我不拦你。"她轻声说，声音中仿佛有一种伤感。

　　李大虎摇摇头，接过照片的手微微发抖。"我不能回去，如果回去了，一切又回到原点。"他苦笑一声，"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和你过日子。"

　　牟兰兰听了，连忙去给李大虎打洗脚水。夜风吹过院子，带着远方麦田的气息。

第二天，李大虎一大早起来，发现牟兰兰正在整理李大虎的木匠工具。

见到李大虎起来了，牟兰兰高兴地说：“河南哩，吃了饭，咱今天去邻村打家具。”

“中……”李大虎洗着脸，头也不回地应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