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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雨中清荷
滴水一生
2025-06-14 11:49:42

      初见荷花时,总以为它该是晴日里的美人。
      苏轼笔下“水光潋滟晴方好”的西湖,荷叶田田的翠色里,粉白的荷花映着粼粼波光,恰似西子略施粉黛,娇俏而明媚。这意象深植于心,让我总觉得荷花是该配着晴空的,连李清照“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的词句里,也透着暮色中嬉戏的欢愉。却未曾想,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竟让我撞见了荷花最动人的模样。
      那天开车外出,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转阴。行至城郊时,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转眼间便成了倾盆暴雨。雨刮器疯狂摆动,视线仍被水雾模糊,只得将车停在路边。车内空调嗡嗡作响,头发和衣襟早已被雨水打湿,满心都是被天气搅乱行程的懊恼。
      正当沮丧之际,偶然望向窗外,竟见一片荷塘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起初只觉寻常,荷塘并不罕见。然而细看,才发现这场暴雨竟为荷花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气质。豆粒般的雨点砸在荷叶上,发出密集的“嗒嗒”声,荷叶时而被压得低垂,时而又倔强地扬起,水珠顺着叶边滑落,在水面溅起层层涟漪。
      那些平日里矜持的荷花,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生命力。粉白的花瓣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通透,在狂风中微微颤动,却始终保持着向上的姿态。有的花苞紧紧蜷缩,似在积蓄力量;有的半开半合,雨水顺着花瓣的弧度蜿蜒而下,宛如泪痕;而完全绽放的花朵,即便被风雨打得左右摇晃,依然昂首挺胸,尽显傲骨。
      这场暴雨中的邂逅,让我忽然理解了苏轼“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深深意境。晴天的荷花固然明媚,但雨中的荷花更显风骨。它们没有躲在荷叶的庇护下,而是直面风雨,在飘摇中展现出坚韧与优雅。这种美,不同于晴日里的张扬,而是带着几分孤高,几分从容。
      雨水洗去了花瓣上的尘埃,也洗去了人们对荷花的刻板印象。
      平日里,我们总将荷花与“宁静”“祥和”联系在一起,却忽略了它在逆境中的生命力。就像此刻,狂风撕扯着花瓣,暴雨敲打着花茎,可每一株荷花都在尽己所能地绽放,用姿态诠释着生命的韧性。
      这让我想起古人笔下的“雨打芭蕉”“风摇翠竹”,自然万物在风雨中的姿态,往往最能触动文人的心灵。雨中的荷花,恰似一位身着素衣的隐士,不与世俗争艳,却在风雨中自成风景。它让我明白,真正的美从不在顺境中刻意展现,而在逆境中依然坚守本真。
      雨渐渐停了,荷塘恢复了平静。荷叶上的水珠折射着天光,荷花虽有些许残损,却愈发清逸出尘。这场意外的邂逅,颠覆了我对荷花的固有认知。原来,苏轼笔下“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不仅是西湖的山水,更是生命在不同境遇下的姿态。
      生活中的风雨,何尝不是如此?当我们被困境裹挟时,或许可以学学雨中的荷花:不必畏惧风雨,也无需刻意迎合,只需坚守本心,便能在飘摇中寻得属于自己的清雅风韵。就像这场暴雨,看似搅乱了行程,却让我遇见了更深刻的诗意。
      今天,又是一个雨天。
      夏天的雨突如其来,噼噼啪啪把窗台上的蔬果打了个乱七八糟,里面地上也是一片水渍狼藉。在这一片凌乱中,我突然想起了雨中偶遇的那一池清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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