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强调，建设金融强国需要“具备一系列关键核心金融要素”，拥有强大货币位于各金融要素之首。而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是构建强大货币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是建设金融强国的必然要求。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会议首次提出，要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推动金融高水平开放，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这一提法坚持符合我国当前稳中求进的工作总基调，表明我国更加重视人民币国际化的质量，而不仅仅是速度与规模。其中，“稳慎”要求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必须立足长远，与我国的经济发展实力、金融管理能力、境外人民币的需求等相适应。同时，需坚持底线思维，通过宏观审慎管理与微观监管相互配合，主动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扎实”要求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更加注重对人民币的真实需求而非套利需求，坚持市场驱动和企业自主选择的原则。政府则应加强人民币跨境投融资、交易结算等基础性制度建设。

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呈现新特征

自2009年7月中国人民银行等六部委下发《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以来，人民币国际化已走过15年的发展历程。近年来的人民币国际化进展呈现出以下特征。

一是从区域化走向全球化。自2015年跨境人民币支付系统（CIPS）上线以来，截至2024年6月末，共有参与者1544家，其中直接参与者148家，间接参与者1396家，全面覆盖全球各大洲。人民币的跨境流通已从初期的限于港澳台地区和周边国家逐步向全球范围扩散。同时，人民币跨境流通规模不断增长。截至2023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已在29个国家和地区授权31家境外人民币清算行，已与40个国家和地区的中央银行或货币当局签署双边本币互换协议，目前有效协议29份，互换规模超过4万亿元人民币。

二是从离岸驱动走向在岸驱动。2015年之前，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驱动力来自离岸市场，境外人民币资产所有者主要通过离岸市场进行人民币资产管理。2015年后，人民币国际化转向在岸驱动。2019年9月，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和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的投资额度限制全面取消。通过沪港股票市场交易互联互通、深港股票市场交易互联互通等机制，我国金融市场的开放程度不断提高。中国金融资产指数越来越多地纳入全球金融市场指数，纳入权重也在不断提高。

三是从结算货币走向计价货币和储备货币。人民币国际化初期重点在于推动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到2023年，人民币在全球支付结算中的使用份额已达4.14%，成为全球第四大支付结算货币并在全球贸易融资货币中占比5.8%，成为全球第二大贸易融资货币。同时，人民币的计价货币和储备货币功能逐步增强，标志着人民币国际地位的进一步提升。在计价功能方面，2018年3月，中国原油期货正式上市，此后其他人民币计价的大宗商品逐渐增加。在储备货币功能方面，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截至2022年末，全球央行持有的人民币储备规模达2984亿美元，占比达2.69%。

人民币国际化外部环境日益复杂

经济强则货币强，经济基本面是影响一国货币国际地位的根本性因素。因此，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首先要增强我国经济发展动力，强化境外投资者对中国经济发展的预期与投资中国的信心和动力，提升持有人民币资产的实际需求。汇率稳定也是货币国际化的基础。近年来，美联储持续加息导致中美利差扩大，美元指数走强，人民币汇率阶段性贬值压力加大。我国唯有保持汇率稳定的总体态势，才能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需要进行包括利率与汇率机制改革、资本账户开放等方面的协同配套改革。当前，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相对深入，但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仍在探索过程中，汇率波动弹性还需进一步增强。特别是要避免出现跨境套利与套汇交易导致的跨境资本大规模流动，保证人民币汇率稳定和人民币国际化的可持续发展。人民币国际化本质上是资本项目开放，国际经验一再表明，过早的货币国际化会带来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我国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同时，还应防范化解潜在金融风险，避免贸然开放资本项目。

近年来，随着中美战略博弈加剧，人民币国际化的外部环境日益复杂。西方各国为追求产业链安全与韧性，着力通过“友岸外包”“近岸外包”或“制造业回流”等方式，重构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对人民币的国际流通与使用，以及人民币国际地位的提升造成了影响。另外，美元“武器化”趋势或在短期内影响人民币国际化的外部发展空间，但从长期来看，反而不利于维护美国国家信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人民币国际地位的提升。

扩大开放与守牢安全底线并重

扎实推进相关制度及基础设施建设。一是加大我国金融市场转向制度型对外开放的力度。进一步提高我国金融市场的开放和准入程度，进一步优化跨国资金管理的政策安排，通过制度型开放更好地满足境外人民币资产的配置与管理需求。二是进一步消除人民币国际化体制机制障碍，继续推动利率市场化改革与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在进一步增强汇率波动弹性的同时，稳妥有序推进资本账户开放，统筹好人民币国际化与资本账户开放的关系，加强资本流动预警。另外，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三是进一步完善人民币跨境投融资交易结算等基础性制度，扩大清算行网络，完善跨境人民币基础设施建设。

着力培育境外人民币真实需求，大力提升人民币计价职能。强劲的境外人民币市场需求是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核心条件。利用好《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与共建“一带一路”倡议，通过发挥我国在维护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中的重要作用，大力培育周边国家与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对人民币的真实需求。在国际贸易、对外直接投资和境外产业园建设过程中，提升人民币的结算与计价功能。同时，把握全球油气资源格局重塑机遇，进一步扩大大宗商品交易的人民币结算与计价规模。

“慎”字当头，守牢金融安全底线。人民币国际化意味着跨境资金的流动规模极大增加。这需要我国健全本外币一体化的跨境资金流动宏观审慎管理框架，进一步完善跨境资金流动监测、评估和预警体系，加强事中事后监测与监管；不断增强宏观审慎管理手段与工具，强化宏观审慎与微观监管之间协同配合，不断提高监管能力和开放条件下的风险防控能力，保障人民币国际化在守住金融安全底线的前提下稳慎扎实推进。

（作者系南京审计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