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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任警察
雷十三

田老二这辈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一回警察。

田老二的大号叫田雨润，做警察对于他来说纯属偶然。内向、老实的他，身上一点也没有当警察的机警、果敢。

那是10年前的事情，县公安局公开招聘民警，田老二知道后，就不吭一声去报了名。谁知一场大试，他居然名列榜首被聘了。

没有多久，田老二就到县西的一个基层派出所上班了。一身崭新的警服，大沿帽，煞是威武好看，乡亲们见了也另眼相看，打招呼笑脸说话的人多了起来。

第一天上班，所长对新来的警员鼓励了一番：“年轻人有文化，好好干，不要只图虚名。” 但干警察，对于田雨润来说实在是大闺女上轿头一次，于是，他就拜一位姓张的老警察做师傅。张警察是位复员军人，15年的军龄，18年的警龄，虽然只有小学程度，但关于做警察的理论却是一套一套的。 师傅传授徒弟说：做警察得有三件宝，钢笔、笔记本、手枪，需要腿勤、手勤、眼快、脑袋灵。

田老二听了以后，品味了半夜，觉得话里有学问，不可轻视。从此以后，他的口袋里就多了两件东西：钢笔、日记本，至于手枪，因为是聘任的，不够资格配发，田老二就把办案用的印泥随身带着凑够了三件。

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从千里之外的陕西铜川来了两位同行，说：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被人贩子卖到了少林寺附近，只知道在一个叫什么沟的小山村里，详细情况还不知道。看着姑娘父母满脸的泪水，老张喊了徒弟，消失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

根据受害人家属提供的线索，一大一小警察徒步三四个小时，来到了距镇上40里外的御寨山下，一个叫青石沟的小村子里。由于山里的村民居住的十分零散，寻找一个外地小姑娘，犹如大海捞针，一天下来也没有什么结果，晚上，俩人只好住在村治安主任的家中。

第二天，天气放晴，大地一片白茫茫。田张二人趟着脚脖深的积雪一点点地暗访细查。当太阳西坠山谷的时候，二人终于从住在山凹里的村民组长口中得知：今年春上青石沟的老崔头花了3700元，领回一个外地闺女，说是给自己年近40的憨儿子做媳妇。平时崔家人看的十分严，轻易不让小姑娘出门。老张一阵高兴，当即派田老二骑了自行车回所搬兵马去了。

第三天上午，老张在焦急的等待中迎来了所里的同志，所长听了简单汇报以后，很快进行了部署，让人员四周散开，就地隐蔽守候，老张和田老二扮作收购国库券的，在村里转游，等待时机。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田二人来到了老崔头的大门外。崔家院子建在一平坦的背阴处，全是青石垒砌，院墙很高。还是老张有招术，看见蹲在门外石头上吃饭的老崔头就大哥长大哥短的亲热了起来。问家里放国库券了没有，10元换13元，如果有拿出来换成现钱花，并从怀中掏出一沓钱和券来，在这中间，田老二装着口渴舀水喝往崔的院子里进，谁知老崔头赶忙起来堵住了大门，笑着说：家里太脏进不去人，我回去给你舀水。

老崔头在前边走，田老二见机也后脚跟，他刚进到院子里，就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穿花格棉袄的姑娘坐在门坎上低头吃饭。田老二一看正是要找的人，就急中生智，用铜川话喊了一声“玲玲”，那姑娘一听有喊自己的名字，低着的头抬起来朝外看。

在这一瞬间，田老二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跑，并低声说：“快点走，你姐来接你来了。”谁知，二人的脚刚跨出大门，崔家父子六个人就手掂棍棒铁锨撵了出来。站在门前的老张还没有明白过来就已经被打倒在地上。

田老二看情况不妙急忙把姑娘推给了前来接应的同志，转身大声喝道：“站住，再往前就开枪了。”地动山摇的喊声震慑住了崔家父子六人。

当天晚上，田老二的双脚就肿疼了起来，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成功解救陕西女子，这是田老二从警生涯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一件事情。

年底，田老二光荣地参加了县局的年度工作表先会，受到了局长的点名表扬。 半年后，老张病退，田雨润就当了一片之长，成了一名片警。

第二年春上，所长回局做了业务副局长，走时还是那句话“好好干……” 谁知第三年的秋天，局里精减人员，一纸红文就解聘了田雨润。

当时，田民警正在自己的辖区调查一起兄弟相伤的案子，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证清楚案子回所之时，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失落之余，他一瓶酒闷下肚，睡了两天三夜。

田雨润同志就这样结束了三年九个月零八天的警察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