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机械化收割尚未到来之前,每一年麦收都无比漫长。
我永远记得那些乏味、辛劳的场景。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画面是:一个石磙,跟在牲口后面,缓慢地、无休止地转动。同时伴随着,“咕噜噜”“吱扭扭”,“咕噜噜”“吱扭扭”……无限循环的噪声。
那些夏天,石磙要碾过每一根麦草,每一穗麦子,它要绕着麦场转上几千圈,几万圈……那些年麦收,石磙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介绍一下这位老伙计吧!
石磙,磙子,也叫碌碡。是用大青石做成的碾压农具。它呈现圆柱形,两头各有一个凹进去的眼儿,叫作“脐窝”,用来安装木制或铁制的磙框子。打场的时候,牛啊、骡子啊正是拉着磙框,拽着石磙转动。
石磙的作用不仅用来碾压麦子或者其他谷物。
它也有平整场地的作用。
在收麦子之前,每一家都要平整打谷场,石磙这个时候就要上场了。
先把麦场泼水,再撒上一层麦糠,接着就让牲口拉着石磙上场。原来坑洼的打谷场不一会儿就被压得平平整整。它在这个时候的作用类似于压路机。
石磙,重的能有几百斤,通常是坚硬、耐磨的青石或麻石凿刻而成。它的表面有纵向的凹槽,也有的纹路是斜向的,或者是凸点状。这些纹路是脱粒的关键,可以增加摩擦力,有效碾轧麦子、豆子、稻子等谷物。
打场的时候,先要铺场,就是将收割下来的庄稼(麦子、豆棵等)均匀地铺在场上,厚厚一层。然后把磙框子装好,套上牲口上场。
后来有拖拉机了,就把磙子拴在四轮机后面,效率相比牲口高出数倍。当然,噪声也更大了,“tuang tuang tuang”的柴油机声音,完全盖住了“咕噜噜”“吱扭扭”的石磙与架子的摩擦声。
打谷场上的“交响乐”一响就是一下午。如果突然拖拉机停下来了,整个世界都感觉清静了。
无论是牲口时代,还是拖拉机时代,石磙都像是一位沉默的功臣。每一年它用数以万次的滚动换来丰收和农民的笑脸,但是在那些最闪耀的时刻,往往没有人记得它。

更多的时候它又像是一个无私的陪伴者。那些酷热的中午,烈日当空,尘土飞扬,每一天农民汗流浃背的劳作,都有它身影。
当然,它也是丰收最直接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石磙的滚动,直接关联着粮食的归仓。它沉重的身躯碾过之处,是金黄的麦粒、饱满的豆子。
它还是孩子们的“玩具”。农闲的时候,石磙被拖拽到麦场的一角,年纪小的孩子喜欢骑上去“骑大马”。大孩子们又喜欢相互比着,看看谁能把它推得远,或者把它竖起来玩。还有的时候,它作为我们玩捉迷藏或者抓人游戏的掩体。
记忆里我家有不止一个磙子。其中有个老石磙表面被磨得光滑油亮,脐窝处有深深的磨损印记。孩童时代,我们每年都要在它附近玩耍。
随着脱粒机、联合收割机的普及,石磙在90年代后期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村里大部分的石磙被遗弃在打谷场边、沟渠旁、老屋墙角,甚至被推进了水塘,或者砸碎铺了路。

偶尔回到乡间,还能看到石磙,每次总能勾起沉睡在心底的记忆。
石磙不仅是石头,它是土地的重量,也是岁月的年轮。它静卧在时光深处,提醒我们不忘来路、感恩土地和那些沉默的付出。
#河南人中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