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诗人作品回顾(169)‖杨荟
◐ 在伤口上撒渣
新闻上说某地
两个偷狗贼
被村民殴打
一死一伤
伤口上撒了很多盐
在此之前
我一直以为
在伤口上撒盐只是形容词
没想到 还可以是动词
◐ 画 鬼
用白做底色
活着的时候都大抵如此
这事他干了多年
源于人对恐惧的习惯
不过这一次
他想把一个鬼画得像自己
——并不是随心所欲
他一直在蓄积这样的勇气
用铁青打底
深深的忧郁和晦暗
尽量吻合他似有似无的脸
挖一双空洞的眼再深深凝视
一点一滴注进仇恨
最好能摄人灵魂
画一张悲伤的嘴
在迭经欺骗 惊吓 悲凉 无望后
会念避免自己疯掉的咒语
要不要画上血色的泪
——他害怕了
熄灭炉火烛光之后
在颜色的变幻中
又悄然长出冷硬的脊骨
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虽然卸下了所有背负
但在一堆相同的鬼的面具中
他陡生了另类的孤独
◐ 磨 刀 人
磨过的刀从不反口
可以切菜 削铁 剔肉 断骨
可以在背地里暗藏杀机
也可以重新生锈
每磨亮一把刀
磨刀人都要用拇指在刀口蹭蹭
正面 反面 握紧刀柄在空中比划
——暗暗用力
磨亮的刀被一一带走
连同寒光
留下他和冷硬的磨刀石
——有些用途他骗不了自己
◐ 古 井
总有忍不住走近的欲望
那一口吞噬过生命的古井
这么多年 曲折幽深
一直通向我的魂灵
我想 我是爱上那种神秘
爱上繁衍在心底的
如苔藓般不断枯荣的恐惧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阻止一种力量的吸引
如果有一束光
或许能看到那苍白的脸庞
更为了看清
坠落井底的不被践踏的倒影
总在那一抹漆黑中
努力瞪大我的眼睛
◐ 摸 骨
经他摸过的人
十有八九都能抓住七寸
话也只说七分
——留下三分给天
骨头锋利的他不摸
露骨的他不摸
人造的他不摸
没有骨头的他更不摸
前一个他说掘过人家祖坟
中间一个他说 恨入骨髓
后一个他说骨相异常
再问 说 不但软
且多了一块媚骨
我站在旁边
悄悄摸了摸脊柱的硬度
㇏ 作 者 简 介
杨荟，彝族，云南人，写诗，画画。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学员。作品刊《人民文学》《民族文学》《诗刊》等，获全国首届《散文诗》音视频创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