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愚谷的《在雨后的晨曦里》以雨霁晨光为幕布,展开了一幅灵动的自然画卷。诗中,“阳光湿漉漉的打开脸上”一句奇崛不凡,阳光如被雨浸透的丝绸拂过面颊,瞬间将雨后空气的湿润与光的质感融为一体。诗人“努力抿着嘴唇吮咂空气的甜味”,以细微的唇齿动作捕捉无形之甜,视觉与味觉的通感唤醒沉睡的感官,让读者亦尝到那澄澈的甘露。
当诗人步入林中,自然生灵骤然活跃——“几只喜鹊像多嘴的话唠”,以市井俚语赋予飞鸟鲜活的性格。诗人一个响指竟成神秘暗号,霎时群鸟如信徒拥戴教主般“哇哇哇”现身于林间,荒诞的宗教喻体赋予画面超现实的戏剧性。随后橡树洞中探出“七只松鼠”,诗人偏以“呆萌的样子像六只小矮人”描述,数字的错位如童话里的魔法,让松鼠化身随时待命的精灵仆从。自然于此被彻底人格化,化作一座生机勃勃的剧场。
然而欢愉的幕布骤然撕裂,诗人突然倾吐:“我在人间活得那么狼狈/命运吝啬得不给我一次机会”。轻快的林中奇遇与沉重的人间困境形成垂直落差——阳光下的狼狈,鸟语中的命运吝啬,松鼠簇拥下的凶险之路。正是这尖锐对比,使末尾“这条林间的仙径才是美丽的归宿”的宣言具有了雷霆之力:仙径不仅代表地理空间,更是对精神荒原的救赎,对现实压迫的象征性逃亡。
愚谷以感官的魔法召唤出童话般的自然秘境,却在结尾揭示其寓言的本质:喜鹊的喧闹、松鼠的恭顺,皆为“仙径”这一心灵归所投射的幻美倒影。在生存的狼狈与命运的吝啬之间,诗人最终将林间小径升华为对抗人间荒诞的精神符号——那里阳光湿漉如吻,群鸟应召而来,七只松鼠随时准备效劳,一切皆是灵魂对安栖之所的深情赋形。
这首雨后的诗行,既是对晨曦中刹那芳华的敏锐捕捉,更是一则关于生命归宿的永恒寓言:当尘世之路布满荆棘,唯有那条被露水与鸟鸣祝福的林中仙径,能引我们暂避风雨,重尝空气里那缕救赎的甜味。
附:
在雨后的晨㬢里
一愚谷
阳光湿漉漉的打开脸上
努力抿着嘴唇吮咂空气的甜味
几只喜鹊像多嘴的话唠
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非让我停下来,聆听它们的故事
引得我咯络大笑,然后朝它们打一个响指
这一下子和它们对上了暗号
树林里的鸟“哇哇哇〞全出现了
仿佛一群流亡的信徒遇见了教主
七只松鼠在橡树洞里伸出头来
呆萌的样子像六只小矮人
随时愿意为我效劳
我在人间活得那么狼狈
命运吝啬得不给我一次机会
只能说我踏上的是一条凶险的路
这条林间的仙径才是美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