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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基础理论及其运用前景
中国社会科学网
2024-08-26 09:22:19

文学地理学批评的理论体系是中国学者在最近四十年提出和发展起来的,已经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文和社会科学话语,在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然而,由于诸多方面的原因,学界对此并不具有充分的了解与全面的认识,更谈不上在实践中的运用。

文学地理学批评的理论体系由三大关系所构成:人地关系、神地关系、文地关系,这三大关系成为文学地理学必须回答的问题。文地关系是文学地理学研究的直接对象和主要问题,而人地关系和神地关系则集中体现在自古以来的文学叙事中。作家的哲学与美学观念来自特定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对文学(也包括艺术)而言,受地理环境的影响是至为明显与重要的,没有人可以超越于地理空间之外,没有人可以超越于人类族群之上。文学地理学的诸多分支都是建立在“三大关系”基础之上的,因为正是它揭示了文学与地理之间复杂而曲折的空间结构与空间美学。

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基础理论之一是文学景观学。无论是内部的文学地理景观还是外部的文学地理景观,都可以给我们诸多启示。在文学作品内部,对于景观的描写与塑造一直是主要的艺术途径,在一部文学作品,特别是长篇文学作品中产生多重、多层与多样的文学景观,成为作家多维度审美情感与多元思想的载体。外部的文学景观为历代作家所描写与叙述,被人们赋予多种多样的功能,从而让人们可以领略一个地方的历史与一个民族的性格,让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成为可能。然而,当下,不论是对内部文学景观,还是对外部文学景观的研究都是远远不够的,存在着巨大的探究空间。

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基础理论之二是文学区域学。“文学区”并不等同于“文化区”,中国的十五个文化区也并不同于十五个文学区,因为文学并不等同于文化,“文化”概念过于宽泛,“文化区”是来自人文地理学的一个概念。文化由人类的各个部分所共同创造,主要由民俗、信仰、建筑等内容构成;而文学除了民间文学之外,都是由作家作为生命个体所创造的,是由个人的经历、经验、情感与思维通过个性化的技艺而产生的。文学区域学把一个国家行政区域或一个地理区域内的文学当成一个整体,以与其他区域的文学相区别,从而从理论上认识它们各自不同的特点与特质;同时,文学区域学可以把现有的以国别为叙述对象的文学史叙述扩大,在文学区域叙述的框架下容纳更多的国家文学与地区文学,让“外国文学史”或“世界文学史”成为真正的名副其实的文学史叙述。然而,学界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到文学区域学理论的意义,还是在旧有的道路上向下滑行,在文学理论研究和文学历史叙述上难有本质意义的突破。

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基础理论之三是文学空间学。文学空间学突破了西方的空间批评理论,把所有的文学现象都纳入空间之中,包括文学的创作、传播、接受与消费等。文学空间学强化了空间特别是地理空间对于文学的意义。没有空间的移动与转化,文学作品的传播与接受也就没有可能,而文学翻译的意义正是在空间变动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发生,所有的文学消费都是在空间变动与组合的时候才得到充分与完整的实现。然而,学界对于文学空间学的认识还是停留于西方空间批评的水平,只是讨论什么是“文化空间”与“公共空间”,对于文学作品的空间功能与空间结构没有基本认识。作家的审美创造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在文学空间建构的基础上才得以实现的,作品中空间的形式,可以呈现作家的历史深度。

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基础理论之四是文学地图学。文学地图学并不只是以地图的方式呈现作家的生平经历与人生经过的路线,更为重要的是探讨地理对于作家的思维与心理所产生的影响,即作家身上的地理基因与地理观念的形态与来源。任何一个作家身上都有不同的地理基因,任何文学作品里所存在的地理图像、地理影像、地理意象与地理空间,以及背后所存在的地理思想、地理观念与地理思维,都是地理图式的基本内容与构成形态。然而,学界很少有人认识到文学地图学所具有的意义和价值,还是以地图的方式还原作家的生平经历以及作家的地理分布问题,不能深入心理与美学的层面来讨论文学地图,更不能深刻地认识一个地方的文学地图、一个民族的文学地图和一个地域的文学地图之所以产生与共构的认知问题。

文学地理学批评的基础理论之五是文学气候学。文学气候学发现了文学与气候之间的关系,突出了气候在地理要素构成中的作用。同时,“气候”也包括了气象、水文、天文等要素及其变化,突破了原来的“地理”含义,让作家的生命感知成为气候与文学之间的纽带,从而可以准确与深刻地理解文学与地理之间更直接与更具体的时间和空间关系。作家是如何感知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的?作家是如何描写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的?作家的空间感与作品的空间态是如何产生的?历代以来文学作品的艺术风格是如何形成的?世界各地的作家与作品是如何产生区别的?南北不同地带的作家和东西不同地带的作家之间不同的哲学与美学观念是如何发生的?所有这些问题都不可能离开文学气候学理论。

中国学者提出与发展起来的文学地理学批评理论是一个体系性存在,本文只是对其中的几种进行了简要的描述,这已足够说明文学地理学批评的相关理论具有广阔的运用前景。在实际的文学批评、文学研究与文化研究中,可以产生诸多重要的理论意义与实践价值。

(作者系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来源: 中国社会科学网
编辑: 项江涛报纸 胡子轩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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