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王忠民先生焦赞山考证追记

 

文/李保泰

 

三十年前，刚刚毕业不久的我，在返乡之后一时无所事事。我与三哥（李保国，现于鲁山农业局任职）时常沉浸于舞文弄墨之中，不仅从事通讯报道工作，还偶尔搜集一些民间故事。那些我们精心创作的作品屡屡见诸于《平顶山日报》《河南农民报》等报刊，这让我们感到无比自豪。在这一来二往之间，我们有缘结识了县文化馆的王忠民先生，并且很快成为了挚友。

 

忠民先生当时在鲁山县的考古领域堪称权威，诸如望城岗冶铁遗址等诸多重要成果皆出自他的手笔。记得那是 1984 年春三月，焦赞山的连翘花如金色的海浪般肆意绽放，王先生来到土门，邀请我和三哥一同前往焦赞山寨进行考证。

 

记得那顿早饭是在我家享用的，我们还精心准备了一些干粮。那时前往焦山的道路崎岖，尚无一条像样的公路。我们三人就这样徒步西行，当抵达焦山脚下时，已然接近中午时分。在马槽大庄稍作休整后，我们便满怀期待地开始登山。搞文物的人往往消息灵通，王先生告诉我们，当地有个叫乔文秀的人家里收藏着焦赞的兵器。一经询问，当地人热心地告知我们乔文秀住在半山腰，那个位置正是去往梳妆台、水帘洞的方向。西沟虽说是通往焦山顶峰山寨的近道，可道路却极其难行。对于城里人来说，若选择这条近道攀爬焦山，大多只能望寨兴叹，无奈打道回府。好在忠民先生爬山的身手不亚于经验丰富的山民，再加上我和三哥的全力协助，在关键的时刻，我们甚至连拽带拱，齐心协力。下午二时许，当那两户农舍终于映入眼帘时，我们满心欢喜。然而，一只小花狗却突然冲出来狂叫不止，就在这时，一位老者出来搭话，此人正是乔文秀。

 

老人看上去热情非常，八十多岁的高龄，花白的胡须随风飘动，额头那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仿佛他本身就是一部焦山的厚重历史。老人的好客让我们倍感温暖，他立刻让家人重新为我们做饭，还兴致勃勃地陪着我们讲述焦山的种种神秘传说。当我们问到兵器之类的物件时，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娓娓道来：“确有此事。早年间我与山民在寨内开荒种地，竟挖出了许多锈迹斑斑的古物，有像是兵器的，有箭头之类的东西，还有焦赞丁勇佩戴的腰牌。最让人惊叹的是一件二尺左右的物件，我觉得那应该是焦赞的狼牙棒，顶端呈齿状，可惜由于年代久远断成了两截。1958 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全部上交了，我偷偷留下了半截，本想着当个猫绊子，后来有串乡收古物的人来，看后掏五元钱买走了。”

 

听老者说完，王先生不禁扼腕叹息。王先生接着说道：“早年间有焦山人也捡到了焦赞铜印一枚，上交给了文化馆。那时鲁山归许昌管辖，文物汇总后被许昌文物部门提走了。”

 

饭后，我们辞别了热情的乔家，向着主峰奋力攀登。站在乔家房后极目远眺，只见白云在脚下悠悠缭绕，道路在云中若隐若现，此情此景，让我忽然想起宋朝大诗人梅尧臣游鲁时所写诗词的后两句，“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又经过一个小时的艰苦攀爬，我们终于成功抵达顶峰。沿着寨墙漫步一圈，竟用了整整一个小时。这里有东西两个寨门，西寨门当时保存得相当完好，有一段就建在悬崖峭壁之上，让人惊叹不已。寨墙由巨大的山石砌成，那些大石块估计约有八百斤重，墙高超过三丈。至于当初是如何筑成这坚固的寨墙，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寨子四周隐约能看到瞭望台、寨眼，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曾经的烽火岁月。寨内是一片平坦开阔之地，足有百多亩，有一处山泉，即使在大旱天也能泉水四溢，滋养着这片神奇的土地。南面紧邻汝阳界，靠近黄龙庙，再往下就是汝阳王坪乡。王坪早先叫大王坪，据说曾是焦赞兵勇操练休养之地，也是后方供给之所。纵观整个区域，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要地。难怪焦赞慧眼识宝，能选中此地招兵买马与朝廷分庭抗礼。站在西寨门，往南能够望见孟良寨，往北能够望见老婆寨。传说，焦孟是土老婆寨上金发老婆的两个干儿子，三山互为犄角，一方有难，相互支援。

 

王忠民先生考证得极为细致，寨的周长、高度、寨内总面积、泉水，包括山寨到梳妆楼、吊桥垭的直线距离，都在他的笔记本上记得详尽而清晰。

 

日落时分，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我们三人才意犹未尽地走下焦赞山。当回到我家时，已是晚饭时间。

 

然而，时光匆匆，不久之后，忠民先生便与世长辞。一晃几十个春秋过去，虽然先生已经远去，但焦山依旧屹立在那里，见证着岁月的变迁。每每回忆起这段与先生一同考证焦山的往事，心中总是感慨万千。如今，我将这段珍贵的经历诉诸笔端，只愿能为打造家乡北宋文化贡献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也让更多的人了解这片充满传奇色彩的土地和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愿先生在天之灵能够欣慰，愿焦山的故事永远流传，成为我们心中永恒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