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樊频
破晓
兜帽下伸出的手指突然收紧，齿轮边缘深深嵌入掌心。林秋白猛地转身，枪口对准那个神秘身影——月光穿透雨帘，照亮对方左颊的十字形伤疤。记忆如利箭穿透迷雾，他想起三年前南京城外，那个在枪林弹雨中将情报塞进他怀里，随后消失在火海中的年轻特工。
“师兄？”林秋白的声音发颤，握枪的手却纹丝不动。对方缓缓摘下兜帽，露出被硝烟熏黑的面容，正是本该牺牲的中共地下党员沈明渊。他的目光扫过林秋白染血的衣襟，喉结动了动：“小李没白死。”
沈明渊展开被雨水浸透的日记，内页夹层滑落出半张残缺的地图，红圈标记着吴淞口的废弃灯塔。“山本弘的终极计划——‘暗夜鸢尾’，他们要在盟军登陆前，用毒气弹摧毁整个港口。”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德文标注，“而启动装置的密钥，正是完整的北斗七星怀表。”
话音未落，数十枚信号弹突然撕裂夜空，日军装甲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沈明渊将地图塞进林秋白口袋，反手抽出腰间的汤姆逊冲锋枪：“我引开追兵，你去灯塔。记住，第七颗星的位置......”
密集的子弹打断了他的话。林秋白在爆炸气浪中翻滚，再抬头时，沈明渊已消失在火海中。他握紧怀表残片，朝着码头狂奔，身后的百乐门在炮火中轰然倒塌，扬起的烟尘里，仿佛还能看见小李别着白玫瑰的身影。
当林秋白抵达灯塔时，山本弘正将最后一枚齿轮嵌入石壁。猩红色的指示灯亮起，毒气弹发射倒计时投影在墙面上：00:10:00。“来得正好，林先生。”山本弘举起装有完整怀表的锦盒，“只有中共地下党的‘红蔷薇’，才能启动最后的程序。”
林秋白扯下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红星刺青。山本弘狞笑一声，将怀表按入凹槽。倒计时突然加速，数字疯狂跳动。千钧一发之际，林秋白掏出小李留下的半枚怀表，将红星对准第七颗星的位置——石壁轰然洞开，露出布满线路的控制台。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山本弘扣动了袖中藏着的微型引爆器。林秋白却在爆炸声响起前，将钢笔状的干扰器插入电路。刺眼的蓝光闪过，倒计时定格在00:00:01。
晨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林秋白疲惫却坚毅的脸上。他望着远处赶来的新四军队伍，将记录着日军罪证的胶卷交给接应的同志。转身时，江风送来隐约的歌声，仿佛是小李在哼唱那首《夜来香》。而在不远处的废墟中，沈明渊倚着断壁，嘴角带着释然的笑，手中紧握着半张泛黄的合影。
潮水漫过沙滩，将所有的血迹与硝烟渐渐抹去。但上海滩的夜色里，永远流传着关于“夜莺”“红蔷薇”与北斗七星的传说——那些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身影，用生命点亮了黎明前最璀璨的星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