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啼血映山红
文/汪道波
杜鹃鸟小,小得不如一朵杜鹃花。它落在花枝上,不细看,是认不出来的。但那青灰的身影与艳红的花簇在一起,我仍然看得见。何况,它的叫是生涩沙哑,就像人的嗓子咯了血一一我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想法:这漫山遍峰的花儿,仿佛是它吐血染红的。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许多年前,在一本忘了书名的故事里,看见一个叫杜鹃的小交通员牺牲在杜鹃岭上,枪响,惊飞一只杜鹃鸟,就咯血似叫着,飞向那片迎春花。它飞过之处,还回响小交通员的歌声。看那本书时,我就想到杜鹃岭看一看。三十年后,我真地到了杜鹃岭,也看见了杜鹃鸟,看见了奇山峻峰里的杜鹃花。我四下张望,寻找烈士墓,却没有如愿。问了一老者,他说,叫杜鹃的人多,男孩,女孩都有。杜鹃岭么,这么美的杜鹃花,谁不喜欢这名呢?有没有叫这名的小交通员,他不知道。但这样的故事一定有。当年红军游击队,新四军便衣队都在这儿与白匪激战。金寨也成为将军县。他指指点点,我目光所及,但见苍松翠柏,更有杜鹃花的娇艳火红。阳光里真如血一样呵。我想起了杜鹃啼血的传说。小交通员的故事。便衣队的神出鬼没。

如烟往事难忘却,杜鹃火花新时代。我再凝神遥望杜鹃岭,恍恍惚惚看见了小交通员。那一簇簇一朵朵,仅仅是花吗?她们是一张张笑脸,一只只高举的手,一面面飘扬的旗。她们向我走来。我定睛一看,自己真地被火红的花包围在山路上。身前身后,都是数不清的游客。他和她用镜头为杜鹃留下壮美的风景。

春风荡漾,花儿海洋一样起㐲。几乎每一簇花儿都有一张女孩的脸,一张孩子的脸。她们的笑也与风飘向山上山下。
山上山下,杜鹃花,像风展红旗如画。春风所到,又像映山红歌,那么动听。

点评
三种“杜鹃”在血色中相撞:啼血的飞鸟,染岭的鲜花,殉身的少年。当传说、草木与历史在同一个名字里交织,整座山岗便化作记忆的棱镜——每一朵红蕊都折射出不同维度的牺牲。
最惊心处在于“名”的虚妄:烈士墓无处寻,老者言“故事一定有”。杜鹃岭的嫣红由此悬于虚实之间:既是确凿的鲜血浇灌,又是永恒的象征符号。而游客镜头对准的花海深处,那些从花瓣里浮出的孩童笑脸,正将血色悲歌悄然转译为新时代的欢颜。
末段“风展红旗如画”的经典意象,终使漫山杜鹃完成了从植物到旗帜的蜕变。当春风拂过起伏的花浪,我们听见的是历史的回响,还是消费时代的快门声?或许两者已如血与花般交融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