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那些名字，和那些沉默的命运

我花了一个下午

抄完祖父留下的宗谱，

字迹是老派的楷书，

像从土地里长出来的骨头。

他们的名字排成行，

左边是"生于"，

右边是"卒于"，

中间的漫长，只剩下沉默。

有的人只活了二十一年，

只够看一次蝉鸣与初雪；

有的人活到九十，

但没有留下一句话。

有一代人，

连名字都被水渍模糊，

只剩姓氏和一个年号——

那年刚好有战乱，

也许他们没能回来。

我看见自己的名字，

孤零零写在页尾。

后面空白得像明天。

祖先没有告诉我

他们如何爱人、如何失败，

如何在荒年挨饿、

如何在喜宴上落泪。

他们只是静静躺在这书页中，

像一块块铺在我脚下的石头，

让我一步一步走，

走进他们也曾走过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