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夜下过一场雨,塘厦凤凰公园的石板路上还留着水渍,映着晨光,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银子。我踱进园门时,几个清洁工正弯腰扫着落叶,竹帚刮过石板的声响,在清晨的空气里格外清脆。
凤凰花确是开了。那红艳艳的花朵攒在枝头,远看倒像是着了火。近前细看,花瓣薄得透光,花蕊间还凝着昨夜的雨珠。树下已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多是携家带口的。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踮着脚要摘花,她母亲忙不迭地拦着,那孩子便撅着嘴,眼睛却还盯着树梢。
荷塘边的石栏上坐着几个老人,人手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他们面前的塘水泛着绿,新发的荷叶才巴掌大,边缘还卷着,倒像是谁随手撒了一池的青钱。偶有鱼儿跃出水面,激起一圈涟漪,惊得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
转过假山,忽闻一阵艾草香。原来是个老妇人在道旁摆摊,青白的艾叶扎成小束,整齐地排在竹篮里。我买了两束,她接过钱时,手上的皱纹里还沾着艾叶的汁液。旁边卖粽子的摊主正掀开蒸笼,热气腾地窜上来,裹着粽叶的清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正午时分,游人渐多。有年轻夫妇推着婴儿车缓行,车里的孩子戴着五彩线编的手绳;也有三五成群的少年,举着手机在花树下自拍。我坐在长廊里吃粽子,糯米黏牙,咸蛋黄沙沙的,倒让我想起儿时祖母包的粽子,也是这般滋味。
离园时,见门口那株凤凰树下落了一地红花,清洁工刚扫过,又新落了几朵。这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倒比游人的来去更为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