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总在快递站取件。母亲隔三差五寄来玻璃坛子,装着酸豆角、泡萝卜、腌黄瓜,坛口封着她亲手剪的旧报纸,边角还沾着面粉——那是她怕漏汤,特意糊的浆糊。
视频里我皱着眉:“妈,家里冰箱都塞满了,运费比菜还贵。”她在镜头那头搓围裙:“菜市场菜贱,我和你爸吃不完。”屏幕里她身后的厨房亮堂堂,父亲举着锅铲冲我笑:“闺女,你妈腌的菜比饭店还香!”
可上周收到的坛子有点沉。我费劲掀开报纸,发现坛底压着张照片——是十年前的全家福,我穿着大学毕业服,母亲的蓝布衫还没洗得发白。照片背面有铅笔字:“小夏穿这件好看,去年视频说想吃酸豆角。”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视频时母亲说“新买了个大冰箱”,可寄来的坛子越来越多。周末我请了假,坐最早的高铁回家。
推开门时,父亲正蹲在阳台修水管,母亲在厨房踮脚够橱柜顶层的坛子。她转身时,我看见她手背红得发亮——是腌菜时盐渍蛰的。“你咋突然回来了?”她手忙脚乱藏起围裙上的水痕,“我和你爸刚吃完午饭,红烧肉还热乎着呢。”
我走进厨房,橱柜里整整齐齐放着二十多个玻璃坛,每个都贴着便签:“给小夏的酸豆角,8月15日”“小夏爱吃的泡萝卜,9月3日”……最里面那个坛子裂了道缝,母亲用红绳缠了又缠,坛身擦得锃亮,却怎么也盖不上新报纸——那上面是我去年寄给她的体检报告,边角被翻得卷了边。
父亲悄悄拽我到阳台:“你妈上个月摔了一跤,腿到现在还疼,怕你担心。她就变着法儿腌菜,说‘闺女吃着家乡味,就像没走远’。”风掀起纱窗,吹得橱柜里的坛子轻轻晃动,便签纸沙沙响,像母亲每次挂视频前那句没说出口的“多回来看看”。
现在我家冰箱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母亲寄来的第一个坛子。坛口的旧报纸没撕,浆糊硬得像块琥珀。偶尔视频,我会故意说:“妈,今天的酸豆角有点淡,是不是又少放盐了?”她在那头笑:“下次多放,下次多放。”
原来父母的“报喜不报忧”,是把牵挂腌进坛子里,等我们慢慢尝出咸里的甜。就像那坛裂了缝的旧坛子,漏的是岁月,藏的是怎么也倒不完的想念。
声明:作品含有虚构演绎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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