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 款 单
◎唐建生
在账户里，我们不断填满数字
然而我们未曾察觉
有些账目正在暗中透支
身体，这最珍贵的银行
正被我们典当给白昼的债务
键盘敲碎月光
我们抵押颈椎，抵押腰肌
抵押胃袋的蠕动
在加班的利息单上签名
电梯吞食着整根整根脊椎
速食面在胃里沉积成债务
直到某天
输液瓶里
吊着半生积蓄
体检报告如雪片
飘成催款单
所有零都悬在
体检单的悬崖边
而快乐是盈余的利息
在清晨窗台
在黄昏步道
以复利滚进年轮
你微笑，这货币便增值
你歌唱，这泉流便涨潮
利息簿上
晴光正在记账
微风正在核算
一本诗集
就是一座分行
一次远足
就是一次结算
当月光清点
你眼角的细纹
那里沉积着
微笑的复利
别等啊，别等账户冻成
病历的冰川
别等利息枯成
药瓶的残滴
孩子需要你健康的年轮
爱人需要你呼吸的暖息
世界这张存单
只签给醒着的身躯
当钟摆清算余生
当月光清点
你眼角的细纹
那里沉积着
微笑的复利
把健康填进每个方格吧
让快乐生息于每个晨昏
世界这本存折
终将为你显影：
“存款人——某某
利息——晴光万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