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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江湖的黄金时代:民国前期那些改写商业规则的创意与狂人
爱吃肥牛饭
2025-06-13 02:38:46
  南京路先施百货的楼顶,"先施"二字的霓虹管在1927年的夜空中骤然点亮,红蓝光束刺破上海滩的暮色。
  路过的黄包车夫眯起眼,绸缎庄老板娘倚着橱窗啧啧称奇——这一刻,中国广告史被霓虹染上了第一抹现代色彩。
  而在这光影背后,一场静默的革命早已在学界与市井间蔓延开来。
  北京大学的教室里,1918年出版的《广告须知》被学生们争相传阅。作者甘永龙不会想到,他编译的这本小册子竟成了中国广告学的开山之作。
  书中细数着橱窗陈列的窍门、文案撰写的要领,甚至分析了消费者心理的微妙变化——这些今天看似平常的概念,在当时无异于向商界投下一枚思想炸弹。几乎同时,戈公振在《中国报业史》里以史家笔法剖解广告的政治意义,断言"广告不仅为工商界推销商品之手段,实负有宣传文化与教育群众之使命"。
  当上海滩商人还在用"童叟无欺"的杏黄旗招揽顾客时,这些学者已为广告搭建起系统的理论框架。
  广告教育的星火就此点燃。北大新闻学研究会里,教授们把广告案例拆解成教学模板;书店的架子上,《实用广告学》《广告心理学》等43种专著悄然出现。最精妙的是李散人提出的"四化论":广告要"美术化美观醒目,鹤立鸡群;技术化排版恰当,格式严谨;言简化广告字少,含义深远;经济化花费不同,收效则一"。这四条准则像把手术刀,精准解剖了广告的本质。
  而在市井街巷,广告形态正经历着千年未有的裂变。王万荣的荣昌祥广告社里,画师赵锡奎在铅皮上涂抹最后一笔颜料——这块两米高的路牌将被立在沪宁线铁路旁,画中美女纤指夹着的香烟仿佛要随风飘动。
  从上海外滩到江南乡野,荣昌祥的216处路牌广告组成了覆盖2822平方米的视觉帝国。当农夫在田间抬头看见"惠罗公司"墙头那句"质地·价值·服务"的中英文标语时,商业文明已悄然渗入乡土中国。
  最具魔力的新媒介当属霓虹灯。1926年,伊文思图书公司橱窗里,皇家牌打字机的英文灯管如星辰闪烁;次年,"中央大旅社"的霓虹招牌在湖北路口亮起,连巡捕房的英国警官都驻足拍照。
  最震撼的当属红锡包香烟广告:西藏路大世界对面,巨大的烟盒光影中,一支香烟自动跳出烟盒,烟头竟还飘着缕缕青烟。夜色中的南京路成了"不夜城",广告的光芒让月影都黯然失色。
  在这场广告革命中,几位狂人留下了浓墨重彩。黄楚九在"百龄机"补药广告上砸下全年预算的五分之一。他策划的"百龄大会"堪称事件营销鼻祖:邀请百位老人畅谈长寿秘诀,现场纪录片在各大影院轮番播放。
  当银幕上须发皆白的老者举着药瓶高呼"有意想不到之效力"时,观众席响起一片掏钱袋的窸窣声。
  万金油大王胡文虎则深谙符号的力量。他让"虎"图腾吞噬上海街头——广告画上是猛虎,车队前是虎头雕塑,连运动会上都开着虎纹轿车。这头"猛虎"从南洋闯进上海滩时,市民们追着汽车奔跑欢呼,浑然不觉自己成了流动广告的活背景。
  明星代言的风暴也被掀起。影后胡蝶在招待会上随口夸赞鸿翔服装店,店家当日销售额竟暴涨三倍。阮玲玉手持可口可乐的画像贴满电车车厢,汽水销量随着电车叮当声节节攀升。最离奇的是梅兰芳为韦廉士药房写的推荐信:"服用之后,精神日振……实为世界药中之王"。戏迷们疯抢的"红色补丸"后来被化验只是硫酸铁与碳酸钾的混合物,但名流光环早已让科学黯然失色。
  当西方药商靠明星敛财时,公共卫生广告正悄然改变民族命运。李施德林漱口水在《申报》连载科普:"能于十五秒内杀菌二万万";高露洁香皂广告里,穿旗袍的淑女轻揉泡沫,配文暗示肮脏肌肤会成为社交障碍。
  最震撼的是一则公益广告:骷髅组成"骨痛"二字悬在版面中央,下方小字警示"花柳病贻害社会"。这些图文日日冲刷着民众认知——在政府推广卫生教育前,广告已率先完成了现代卫生观念的启蒙。
  1929年南京卫生运动会闭幕那晚,夫子庙的秦淮河仍飘着马桶的酸腐气。但岸边新竖的亚林消毒水广告牌上,一行标语在月光下隐约可见:"防疫须从实际上做起"。
  走过牌坊的老中医停下脚步,从长衫里掏出笔记下药名。他或许不知道,自己见证的不仅是商品推销,更是一个民族在广告光影中蹒跚走向现代文明的侧影。
  今天站在外滩回望,那些霓虹灯早已熄灭,铅皮路牌也已锈蚀。但当你在地铁里刷到明星带货视频,在电梯间听到洗脑广告歌,甚至因一句"杀菌率99.9%"而选择洗手液时,民国广告人的灵魂仍在21世纪的商业血脉中奔流——他们点燃的创意之火,从未真正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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