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作家之二:诗人巨擘-特拉克尔+卡瓦菲斯 |(河南)李红军
我们国人几乎没有培养起来阅读戏剧的天性,文学四大门类只剩下三大类:也即散文、诗歌、小说。这三者之中,从事者除诗歌外,都可以称家,也即散文家、小说家。唯独诗人特殊,散文、小说的"家"在诗歌这里,被换成了"人"字,等于说,诗人还在文学的乐园里高度地恪守着人本身的存在烙印。
1991年秋,也即考入河南省物资学校上中专的第一年,18岁的我因为丧父和离乡无处派遣思念的缘故,意外接触到现代诗歌后,竟萌发了爱慕并开始执笔创作的。诗歌是我文学创作道路上的火炬甚至灯塔,可惜的是,我的写作是从普希金的浪漫主义入手的,带有刻舟求剑的色彩,因为我所生活的年代是20世纪九十年代,早已不是浪漫主义盛行的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这个年代区间,写作起来完全靠自我瞎摸索。所以,我想要入现代主义的门,真的是连一点门儿都没有。
尽管8、9年之后,也就是在1999年-2000左右,我虽然凭着毅力在《诗刊》、《星星诗刊》、《诗林》上发表了一些诗歌作品,但那些都是不成熟的习作,仍旧没有完全褪尽浪漫主义的水痘。这之后又过了4、5年,也即2004年左右,我毕业12年后重新回到当年读中专的省城打工,在网络上读到先刚翻译的[奥地利]格奥尔格·特拉克尔(1887-1914)的诗歌,仿佛锦衣夜行的还乡者撞到从家族出走的鬼魂一般,兴奋、莽撞,无以言表地崇拜。我就背着同事,借用公司的撞针式打印机,滋滋啦啦地将它们打印在A4复印纸上,打工之余拿出来阅读。
后来经查询我才得知,早在1998年12月,我就已经错过了董继平翻译、敦煌文艺出版社的《秋天奏鸣曲 : 格奥尔格·特拉克尔诗集》,和挚爱的诗人特拉克尔失之交臂。这能否说是命运给我开的玩笑?特拉克尔来得不早不晚,早6年(和2004年我在网络上遇到他相比),即使他已经进入汉语世界,我也无缘遇见。2004年前后,当我在中原图书城如愿以偿购得《特拉克尔诗集》,遂奉若珍宝。
写诗是要命的事业。特拉克尔一生经历坎坷、困顿,曾经做过药剂师,服过兵役。如果不是得到著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10万克朗金币救济,他很难继续从事诗歌创作。他凭借诗集《塞巴斯蒂安在梦中》的成就,荣登二十世纪最重要、也最为杰出的德语诗人之一。1914年,因过量注射可卡因造成心脏麻痹而去世,享年27岁,和我国唐朝诗人李贺一样短命。
特拉克尔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他强烈的色彩感,一首诗中最多出现过不下7种色彩,他几乎是在用呕心沥血的方式,采用色彩的谱系调动通感的手法,来抒写情感的螺旋。这一点和李贺真的有一拼,只不过李贺比特拉克尔早了1200年左右。特拉克尔对事物的迷恋,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普普通通的一件事物在他的笔下,竟然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灵动感觉,这主要得益于他对生命无微不至的观察和体验。即使是置身于完全物化的世界,没有人物的在场,特拉克尔塑造的诗境依然是独具人文色彩的,正应了我在前面说的人的存在烙印。这是因为,他全身心地扑在他钟爱的万物上包括诗歌上。
和[希腊]C. P. 卡瓦菲斯(1863-1933)的相遇同特拉克尔有几分类似。 早在2002年,黄灿然翻译、河北教育出版社的"20世纪世界诗歌译丛"就已经将《卡瓦菲斯诗集》囊括其中,我也买了,不知何故,竟然没有深读,只是偶尔翻阅,并没有与之撞击出氩弧的火花。直到2012年,重庆出版社以"新陆诗丛·外国卷"的丛书再度出版黄灿然翻译的增订本《卡瓦菲斯诗集》,我购得一本,刚读了一首,就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攫取住飞翔的翅膀,甘愿被卡瓦菲斯的文字编织的樊笼所俘获,陶醉其中。
卡瓦菲斯出生于埃及亚历山大城一个富裕的希腊家庭。可惜父亲的早逝,使得家庭失去了辉煌的地位和财富。少年的他曾随母亲先后在英国和君士坦丁堡逗留,在此期间,他对拜占庭和希腊历史产生了浓厚兴趣,尝试着用现代手法抒写古希腊历史中的轶闻趣事,以及风流倜傥的个人生活和苦思冥想,这些构成了拯救他看似卑微一生的救命稻草。后来,除若干次出国旅行和治病外,他都把一生的大部分时光,统统交给他出生的城市亚历山大。
卡瓦菲斯的《祈祷》(黄灿然 译),我在心里默念了长达13年之久,他也像特拉克尔一样,作为坚强的人子,一直默默地挺立在命运的潮头,不愿意向命运女神屈服,这何尝是人之为人、诗之为诗的源头?"大海把一个水手吞到深处里。/她的母亲不知道,照样在/圣母玛利亚面前点燃一根高蜡烛,/祈祷他尽快回来,祈祷天气好——/她竖起耳朵听风。/她祈祷和恳求时,/那圣像听着,庄严而忧伤,/知道她等待的儿子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