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是因为孩子们都说回家过年,心里高兴,想给孩子们一个干静整洁的环境,清理屋子时不小心摔倒了,就这样走了。
我们兄弟姊妹多,大姐是家里的老大,一直承担着家庭的重担。
大姐心灵手巧,什么都会,父母给大姐取的小名叫“巧毛〞。那个年代是靠挣工分吃饭,为养活弟弟妹妹们,大姐只能下学在生产队干农活。听母亲说,大姐在娘家一直是当男孩子使唤。生产队需要出工,别人家都是壮劳力出工,挑秧、挑草头、打谷、打麦子、挖山、修水库等等重体力劳动,我们家都是大姐去。等我长大了,总听母亲唠叨:“你姐累伤了!”
母亲说,小时候家里没有壮劳力,大姐就和父亲一起养活着全家。父亲九岁时,爷爷就去逝了,我们都还小,父亲又没有兄弟帮衬,村里人常欺负我们家。没办法,农村就是这样,拳头当家。每当有村里人欺负父母时,大姐都冲在前面,挡在父母面前。他们敢打父母,却迫于压力,却不敢突破底线打半大的孩子。
记得母亲讲起的一件往事,那时奶奶还健在,父母为奶奶早早准备好了棺木(风俗习惯,早准备棺材放家里老人可长寿,子孙升官发财),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为了不被生产队长收走,母亲只好将粮食放在奶奶的棺材里。
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生产队长明显的欺负我们家,带人来我家里搜粮食,就是想把我们全家都饿死。队长搜遍屋子没搜到粮食,竟然想打开奶奶的棺材,大姐一下子爬上奶奶的棺材,说:“谁敢动我奶奶的棺材我就和谁拼命!”最后生产队长没敢动,终于保住了家里的最后一点口粮,也保住了一家人的命。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姐也成年了。由于大姐勤劳勇敢、朴实善良、能干担当,不计较个人得失,每当有急难险重任务,都冲在前面,在娘家大姐就被村民们选举为女队长。
大姐走马上任后,带领生产队的女队员犁田耙田、栽秧割谷、种麦子、收油菜、摘棉花、挑塘泥、打棵子……一点都不输男劳力,真正的顶起了半边天。
在大姐的带领下,生产队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增收,大家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过上了好日子的乡亲们都尊敬地叫大姐“巧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巧姑队长”也是十里八乡的名人,相临县一河之隔的退伍军人、时任村民兵营长的大姐夫托媒前来提亲。听说大姐要出嫁了,乡亲们都非常舍不得,村民们都纷纷前来相送,念叨着大姐对她们的好。如今,村里依然还流传着“巧姑队长”带领村民们战天斗地奔小康的故事。
大姐结婚时我还小,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姐夫是位年轻帅气的军人。那时我还没有上学,刚刚记事,有一年夏天,大姐买了块红布,给我做了个红裤衩,我就穿着去放牛,也开始挣工分了。
后来,我上学了,小学、初中、高中的学费都是大姐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给我的。大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也是非常困难的。
记得有一年秋季,开学没有钱交学费了,我就去找大姐。我和大姐家隔着一条竹杆河,正赶上淮河上游发洪水,水面足有一公里那么宽。由于水太大太急,渡船也停了,小时候在水边长大的我也不知道害怕,就脱下衣服用一只手举着“踩水”游了过去。水流太急,我被冲了几公里才上对岸,等我到了大姐家,大姐吓坏了,把我狠狠的训了一顿,等洪水消退了,才给了学费让我回学校上学。
大哥二哥结婚,说是父母办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大姐办的。大姐把自己种的粮食挑着送来待客,把自己种的菜送来办酒席,把家里有的东西都送来了,让大哥二哥风风光光的结婚成家。
有一年二姐家旱灾,粮食棵粒无收,上有公婆下有几个孩子,没有粮食吃。还是大姐,将自己种的粮食分给二姐吃,让二姐全家渡过了灾年。
我和妹妹在兄弟姐妹们中最小,受到了大姐更多的关爱和帮衬,父母去世后,大姐就是我们的家了。
侄子侄女长大了也最爱去大姐家,大姐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孩子们吃。
记得上高中时,学费也涨了,一年要90多块钱。这时期大姐家也很困难,我也不想让大姐太为难,春节过后,我送二哥去新密煤矿打工时,就一直跟着二哥,想让二哥也带着我去挖煤。后来二哥发现我一直跟着他,二哥就把我撵了回来,让我回去好好读书。可二哥刚刚成家,二嫂生病身体不好,二哥也没钱给我,最终还是大姐帮我凑的学费。
从小到大,大姐对我最好,没有大姐的帮衬,我早就下学打工去了。
为了实现人生理想,高中毕业我选择了从军入伍。那时依然很穷,一个月部队只发给21块钱津贴,叫“义务兵”,是来尽义务的。
哥哥们也刚成家,正是困难时期,父母也老了,这时大姐又义无返顾地承担起了照顾父母的重担。
每次我从部队回家探亲,大姐都杀鸡用瓦罐炖的香气四溢,让我吃完,把鸡汤也喝完,大姐自己却舍不得吃半口。
大姐对我的关爱,犹如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浮现,此时此刻,我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禁不住泪如雨下了。
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条件慢慢好起来了,可大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那么好。俗话说“春鸡一头牛。”春天的鸡下蛋多,在农村是非常金贵的。大姐养的鸡自己舍不得吃,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来洛阳,大姐就把鸡杀好让人带给我几只。每次有人回故乡,大姐总是细心地挑选着那些圆润饱满的鸡蛋和鸭蛋,有时还会把鸭蛋用红泥巴腌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塑料桶里,然后托人带给我。每当收到这些鸡蛋鸭蛋,我都能感受到大姐那满满的爱意,仿佛能够看到她满脸的笑容和那份无私的关怀。
大姐是个勤劳的人,她家的菜园子里总是种满了各种蔬菜。每当蔬菜成熟时,大姐总会第一时间摘下最新鲜的,洗净、装好,然后让来往的亲戚带给我。那些蔬菜,在大姐的巧手下变得格外美味,每一口都仿佛能品尝到家的味道和大姐的深情厚意。
过年杀年猪的时候,大姐总把猪腿留给我,让人捎到洛阳来。当我收到大姐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猪腿时,我能感受到大姐那份沉甸甸的爱,仿佛能够看到大姐忙碌的身影和那份无私的关爱。
大姐不仅关心我的生活,更关心我的成长。她常常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鼓励我努力学习、好好工作。在大姐的关怀下,我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大姐的关心是真挚而深沉的,她用行动诠释着亲情的伟大和无私。大姐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都让我感到无比温暖和幸福。大姐就是我心中的太阳,永远照耀着我前行的道路。
父母去逝后,大姐就是我的家,大姐是兄弟姐妹们的恩人。饮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因为我改变了生活的孩子们,也希望你们要懂得源头感恩。由于年轻时太累了,操劳太多,大姐的身体不好,近年来常常生病。去年春节前夕大姐住院,几十名亲人专程从洛阳开车回老家看望大姐,大姐非常高兴。为解除大姐的后顾之忧,我向大姐承诺,看病不要担心钱,有我在。
其实大姐是外向开朗的性格,对什么事情都看的很开,大姐最看重的还是血脉亲情。
我们姐弟也常常促膝谈心,大姐说让我把外甥当儿子,该说就说该管就管。谈到生死,大姐看的也很开。
俗话说:爹死随便埋,娘死等舅来。大姐曾经对我说:“我给你外甥说了,等我死后,你一定要先通知你小舅,你小舅来了,你要一步一磕头,一跪一声舅,把你小舅迎,因为小舅是妈妈在世上最亲的人,也是妈妈的靠山。”大姐说:“小弟弟,如果你从洛阳回来,远远的看到你的外甥,希望你能三步并做一步走,你要走快点,扶起你的外甥,因为地上跪着的是你姐这辈子最牵挂的人。”大姐说:“儿子是起灵人,女儿是哭灵人,我没有女儿,我的大儿媳就是我的女儿,我希望我的娘家人能扶起我的哭灵人,不要让她长跪不起,因为我心疼我的起灵人和哭灵人,更爱我的娘家人。”
大姐,您的一生就是一部奋斗史,每一个章节都充满了坚韧与爱。您总是默默地为我们付出,从不求回报,您的爱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却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
在得知您离世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时间的静止,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但随后,我意识到,您的爱并没有随您而去,它如同您生前一样,永远照耀着我们前行的道路。
您的教诲,您的笑容,您的一切,都成为了我心中最宝贵的财富。每当我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困难和挑战,我都会想起您,想起您那坚定的眼神和温暖的话语,它们给了我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大姐,您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您的爱和精神将永远与我们同在。我们会将您的爱与教诲代代相传,让您的精神在我们的生活中永远绽放。
姐埋泉下泥销骨,弟寄人间雪满头。大姐,今天是除夕,弟弟用长夜的泪水,为您洗净归程的路,愿大姐在天堂幸福快乐。〔2024.2.9.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