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嫁妆
□ 张丙森
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有一些故事被时光铭记,总有一些情感被岁月沉淀。
在时光的长廊里,奶奶的嫁妆如同一首古老的诗篇,静静的诉说着那段被岁月镌刻的过往。它不仅仅是物质的馈赠,更是情感与期望的交织,是她娘家对奶奶深深的爱与祝福。
奶奶杨氏生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家住新密市(原密县)苟堂燕寨杨家窝,出身于名门望族之后。当时,杨家地产遍及方圆数十里(《杨氏祖谱》有记载)。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自己是兄妹中最小的,可以说是父母的一个娇闺女,贴心小棉袄,所以便倍受宠爱。父母及家人对她的婚事也是倍感重视,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我们家住新密市大隗镇西张庄,在附近三里五村虽说不上是大户,但也算是殷实之家。高门楼带过厅,土地几十亩,牲口、农具齐全。祖上十四世、十五世还出过两名清监生。爷爷兄妹六人(男、女各三个),一大家子生活富足,其乐融融。
旧社会婚姻多是媒妁之言,奶奶和爷爷的结合也是如此。婚前两人未曾谋面,婚后却相濡以沫。两人用一生共同书写了一段平凡而又温馨的篇章。
奶奶和爷爷结婚时,娘家陪送的嫁妆是桌、椅、箱、柜等老式土漆家具,还陪送有10亩土地和4只东北寒羊。我十来岁时,就听说奶奶嫁来时还带有地,那时就好奇的想,两家相距近20里,咋把土地带过来的?因爷爷、奶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不足百天相继去世,几十年间我也没机会问过。
前几年我又想起了这件事,在闲瞌时我四姑父王全和本家二超叔讲:“过去听你爷说过,旧社会土地都是自家的,你奶奶娘家是大户,有很多地产。送喜婚帖时,她娘家说要陪嫁十亩地。当时说是高兴却也忐忑,回来后就着手打听谁家卖地,最后在洪山庙沟南,西张庄去洪山庙之间一条蚰蜒路旁定了地块。陪嫁的地,是先有婆家择地签约地契后,凭地契媳妇娘家再付给现大洋为买地款,作为嫁妆陪送。”
奶奶的嫁妆,是桌椅箱柜的沉稳,是一片田野的宽广,更是四只绵羊的温顺。这些看似简单的物品,却承载了娘家的深情厚谊。它如同岁月的使者,将奶奶带入了另一个充满爱与温暖的家。
那桌、椅、箱、柜,是奶奶娘家对女儿未来生活的期许。它们不仅见证了奶奶与爷爷的相遇相知,更承载了家族的传承与记忆。每当阳光洒在这些古老的家具上,仿佛就能看到奶奶年轻时的模样,她脚小但走在路上是那么稳重而坚实。
那陪嫁的十来亩土地,是娘家对奶奶眼疾的深深担忧与补偿。它如同大地的恩赐,让奶奶在婆家有了属于自己的依靠。每当春种秋收、夏储冬藏,爷爷都会满怀激情的带领家人们耕耘着这片土地,奶奶也会捧着金灿灿的玉米、谷子感受着大地的滋养。
那几只绵羊,是娘家对奶奶生活的细心呵护,它咩咩的叫声,如同娘家的叮咛与嘱咐,陪伴着奶奶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在爷爷奶奶的精心呵护下,它们茁壮成长,为家庭带来了更多的温馨与欢乐。
奶奶儿时患过眼疾,值此,奶奶在娘家时便都是百般呵护。嫁入我家后,爷爷从未嫌弃,反而更加体贴入微。爷爷的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也经常帮助她弄这干那,端着饭坐在一块吃,情同姐妹,还经常依偎在一起,嘘寒问暖。
姑嫂的这份深情厚谊,让奶奶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温暖与幸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奶奶经常拉着我的手说:“你将来长大了,千万不要忘了你这几个姑奶奶呀……”
作者老家近貌
奶奶在那个大家庭里受到了良好的薰陶,也略受过孔孟伦理的启蒙。所以她淳朴善良,心胸比较宽广。眼虽不是那么灵光,可她有一颗真诚的心。在妯娌之间,她从来没有因任何家庭琐事而争执,反而像亲姐妹一样相处融洽。她的宽容与大度,为家族树立了良好的家风典范。
爷爷读过私塾,性格耿直又大度,兄弟三个,他行二,是一大家子的管家,分家时把我奶奶的嫁妆地也搭老伙,兄弟三个按人口分了。两所瓦房也没要,只要了隔壁的一条半土洞。所以,在爷爷奶奶的影响下,整个家族成员之间也学会了相互关爱,相互理解,包容与尊重。爷爷的弟弟患有精神病,弟媳也体弱多病,奶奶对她的几个闺女像自己亲生一样对待,甚至比自己的孩子还要关爱有加。
奶奶婚后相继生育了4个女儿和1个儿子(即我的父亲)。爷爷在洪山庙做生意,开“德義恒粮坊”(据张贺然提供的中华民国四年即1916年洪山庙碑刻,记载“德義恒捐钱贰串”),无暇照顾孩子,奶奶便承担了操持家务、照顾孩子的重任。后来洪山庙“德義恒粮坊”不干了,爷爷奶奶努力经营着这个小家。未出嫁的姑奶奶也时常帮助奶奶带孩子。
在奶奶的悉心经营下,我们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殷实安康,充满着欢声笑语。我母亲8岁当童养媳来家后,奶奶把她当做亲生闺女一样呵护,从没歧视过她,更听不得别人的指责。我母亲几十年对她也像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家庭就是要平安幸福”,这是奶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这一家教的深刻内涵。在奶奶的影响下,全家所有成员之间始终保持着团结与和睦,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无论是喜悦还是困难,大家都能携手共进,共同创造美好的幸福生活。
奶奶娘家有八个侄子、四个侄女,将要土改时,她的两个哥哥分了家,洪山庙集上的姐姐和她逢年过节一家接待一个。按顺序,奶奶分给了她二哥凤甲,可他家划成了地主成份,也因病去世早,加之还有几个孩子没结婚,没有接待能力。所以,平常串亲戚都是去大哥风鸣家。
上世纪六十年代,奶奶的老四侄子杨元璋(现新密市眼科医院董事长)去苟堂卫生院工作后,相比之下条件更好点,就落到了他家。每年大年初四和栗树坟庙会,我都跟爷爷、奶奶和小姑去串亲戚,奶奶小脚走不快,我年龄小走不动,不是爷爷背驮着我,就是小姑背着我。
在那个年代,他们家的经济条件比我家好,好吃的多,所以,我最好跟爷爷去串亲戚,还能改善生活。奶奶爷爷春节去拜节时,奶奶的几个侄子争着接待,都爱给我爷爷取笑打乱儿。我跟在爷爷奶奶后边,这个表大娘抓糖,那个表大娘抓瓜子,我还有点害羞不敢接,她们就直接塞到我的棉袄口袋里。这些吃食有时还会回家给弟弟妹妹分享一点。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奶奶的嫁妆,就用相机拍下它沾满灰尘的容颜。奶奶的嫁妆仿佛岁月的细语、家的温馨,它们不仅见证了爷爷奶奶相濡以沫的情感,更传承了家族的良好家风。在二老的影响下,我们学会了珍惜和感恩,学会了宽容和理解。这些宝贵的品质,如同奶奶的嫁妆一样,成为我们心中最宝贵的财富。
当我们再回望那些古老的嫁妆,心中充满了对奶奶的怀念与敬仰。当我抚摸着奶奶古老的嫁妆时,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和睦的家庭对于个人成长与家族的繁荣是多么重要。
奶奶己走了60年,但我时常梦到她。她还是那样慈祥、和蔼、可亲,她还在抚摸着我的头,抱我,亲我……
【作者名片】 张丙森,1952年8月生,新密市大隗镇老耆沟村西张庄人。中共党员,助理经济师、政工师。1975年参加工作,先后在密县建筑公司、密县造纸厂、密县轻工业局工作。1984年后先后担任地方国营密县玉雕厂副厂长,新密市坑口电厂劳资科长、办公室主任,新密市2×5MW电厂筹建指挥部副指挥长兼办公室主任,郑州昌源乳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2012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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