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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粉红色枕头引发的拯救行动
乔休
2024-09-28 00:03:11

#创作挑战赛六期#

上午,我正看着自己的和别人的文章发愣,妻子在阳台上欢快地叫了一声,快过来,枕头掉进他们大棚上了。我过去一看,从儿子校舍带回来的那只粉红色的枕头,在做过了自由落体运动后,安静地栖息在那个落满树叶、松针的车棚顶上,沐浴着春天的阳光,散发着温煦的气息。

早餐时,妻子说,怎么办呢?你去他们大院拿回来吧。他们管理非常非常严格,不会让我进去的。我说,为什么你不能进去我就能进去?我也进不去的。女人目标小,说不定更容易进去。她说,你就去一下吧。你证件多,让他们看看,说不定相信你让你进去拿出来的。

我拖了一把挑衣服用的双齿叉,昂首阔步到他们大院子去,不知怎么会有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要玩完的感觉。他们单位我去过一次,从此就有了心理障碍。上下班经过他们门口时,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十几年前,去找在里边工作的同学拿同学录,被拦阻在门房外。我打电话上去,同学说,你登记后,不要进来,我马上下来。大约等待了半个小时,他姗姗来迟,只听楼梯响,下来不是他。门房一直以狐疑的眼神关注一切动向。盼星星盼月亮的我,几次生了气想调头离开,又感觉没这必要,一直在心里警告自己稍安勿躁,务必充分利用此非常时刻锻炼自己的修养。

大概过了一个半世纪吧,估计我的修养也已经达到一定的段位,他终于气喘吁吁站在了我面前,说,刚才处长拉着他处理一个案件,不好意思啊。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愠色,解释说,我们单位就是这么个性质,不允许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人进来的。其实说到底,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进来的好,非常麻烦。我很大度地摆手说,没得关系没得关系,我在门口也是玩。拿到同学录,我就赶紧逃之夭夭。这个地方,我们一般良民百姓是没必要进去,也不可能进去,也的确不想进去。从此我就没有任何与这个单位产生任何关系的念头。偶然瞥见他们楼顶上安装的大全球眼,也经常会气不打一处来,光着个膀子到阳台上拿衣服袜子都会被它扫描进去的。你们的环境是安全了,我们还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空间吗?却不料今天这个小小的粉红色枕头,要我做出辱没气节丰姿的举动来。

我在心中默念着英雄生死路,却是壮游时;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等等诸如此类乱糟糟的话,穿越我们大院的小卖部,来到他们门房。现在的保安当然不再是十几年前的那些人了。很齐整的一个小伙子,看了我手中拖的哨棒,笑问我什么事。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指手划脚学说了一番。他看了我交出的身份证,说没问题,但是不好意思,我可能帮不了你的忙。因为我也只有在这门口六平方米徘徊的权利,那里面从来没进去过。他应该是部队回来的那种人,很认真,也很憨厚,紫酱色的脸膛满是笑意。

我说,那怎么办呢?他说,不知道。我想,小枕头价值是不大,根据我们家的最新资产评估报表,再买几只应该也还买得起。但眼睁睁地看着它躺在阳台底下却不能拿回来,也是有些闷得慌,以后恐怕又会形成我新的心理障碍节点。我迟疑了一下,终于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件,解释说,我不是坏人,是这个单位的这个人。和你们单位的谁谁谁有过联系的。你们这单位我有3个同学在里面。 他很客气,拿出一本笔记本,说可以帮着查谁谁的办公室电话或者短号,给他们打个电话。结果我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同学姓什么了,只记得名字叫xo。他说,那我没办法了,如果你能想起来,打个电话给他,让他证明一下,或者我陪你或者你自己进去拿拿看。他也很内向,埋头苦读,甚少交游。我使劲想也想不起来,毕竟十多年没联系了。这事靠憋也是憋不出来的。看遍了所有名号,也找不出我那3个同学的名头。是否他们至今在单位都还没成什么气候?真是太不争气了也同学,连帮助我拯救一只小枕头的行动都无法援助。保安歉意地说,今天是节日,都没上班,真是不巧。

我万般无奈,竟然把钱包里的什么什么单位的行风监督检查证、廉政执法监督证、名片、甚至监督员名单通讯录都亮出来了,摆了小半桌子,只差没花二十块来回打的,跑办公室把猪哥给我那只jc用的钱包给扛过来。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也幸亏我随身带的证明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实在不是坏蛋。我这人一直没有安全感,怕走在路上会不幸遭遇广州、暂住证、孙志刚等关键词。所以往往碰到需要出示证件时反应过激。我感慨万千,悲痛万分,今天只为了拿回一只小小的粉红色的小枕头啊,我老汉差不多要到身败名裂的地步啊。

孰料我的执着终于感动保安同志。他勇敢地跨越他的六平方米活动直径,到隔壁房门里叫出一位农村妇女打扮的老太太,一位老大爷如影随形也出来了。老太太问什么事,保安学说了一番。老太太很豪迈地一挥手说,让他自己进去拿吧,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枕头掉进来了,还拦住别人。

我赶紧得令,急急如令令一溜小跑溜进他们大院,也没顾得仔细瞻仰打量此方神圣禁地。顾不了许多了,我直奔我家楼下那车棚。一只小小的枕头角暴露在车棚顶棚。我锻炼不多,弹跳力差,所以在围墙外大楼上母子俩的吆喝声中,窘迫地跳动好几下还拿不下,只好动用手中的哨棒横挑竖挑,终于把枕头给拉扯下来,那锈铁皮还把枕头扯开了一个小口。抱着枕头溜出大院时,保安微笑着说,对不起啊,这是我们的职责。我赶紧回答,理解理解,谢谢你了。

我想那楼顶上的全球眼肯定已经把我鬼鬼祟祟的全部行踪记录在案。如果他们工作程序真有那么严格的话,不知要如何解释一个鬼头鬼脑的中年男人在大太阳底下全无体育功底地跳啊跳的挑一只来历不明的枕头。

下午4时12分,我正看着自己的和别人的博客发愣,妻子在阳台上欢快地又喊叫了一声,不好。

我过去一看,这回不是枕头,是被子。

又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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