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挑战赛八期# #朋友圈想发就发#

老黄历掀到端午这页,纸角早叫灶王爷啃豁了边。麦芒戳破晨雾时,村口大槐树正把艾草往门楣上别,活像给老屋簪了支翡翠簪子。炊烟软塌塌趴在瓦片上,被晒干的粽叶香一激灵,直往云彩里钻。
河滩芦苇比着赛抽条,绿得能拧出屈大夫的《九歌》。放羊老汉的鞭梢甩出个脆响,惊醒了睡在陶罐里的雄黄酒。七婶子蹲在井台搓五色线,丝线缠着辘轳把打转,把《风土记》里"长命缕"的典故绞成了麻花。城里回来的大学生举着无人机,镜头撞进晒麦场金灿灿的漩涡——那些翻飞的麦粒,多像被现代化惊起的古老魂灵。
灶膛里柴火噼啪讲着老故事。三奶奶包粽子手快得像变戏法,芦叶在她掌心打个滚,就成了绿莹莹的宝葫芦。糯米里埋着蜜枣,活脱脱把《东京梦华录》里"角黍包金"的句子给煮化了。小孙子偷吃枣子挨了手板,哭声惊飞梁上燕子,连带抖落了半阙陆游的"粽包分两髻"。
河堤柳树把影子泡进水里漂洗,洗出满河碧玉簪子。突突响的拖拉机拖着龙舟往河湾赶,柴油味儿混着彩漆香,惊得野鸭子直扑棱。八十岁的赛舟把式掏出罗盘,发现指针总往村委会新装的5G基站偏,气得往船头泼了半瓶二锅头——酒星子溅到微信直播的手机屏上,倒映出二十个穿救生衣的庄稼汉,红脸膛赛过龙舟头的绸布花。
晒场边老石碾吱呀呀转着,把艾草碾成翡翠粉。二妞子给娃娃们眉间点雄黄,顺手在爷爷烟袋上画王字。烟锅里的火星子跳起来抗议,燎着了晾在铁丝上的红裤衩。不知谁喊了声"起风了",麦浪便从村东头骨碌碌滚过来,裹着农药瓶、空易拉罐和半张褪色的门神画,在水泥路上演了出混搭风的《离骚》。
坟头压的黄表纸让风吹成白蝴蝶,追着上坟人的电动车跑。三炷电子香插在充电宝上,蓝莹莹的火苗惊动了祖坟边的野苋菜。穿汉服直播的姑娘举着自拍杆,裙摆扫过墓碑上的二维码,突然听见《楚辞》里的山鬼在耳机里清嗓。
日头爬到天灵盖时,全村都泡进了雄黄酒。狗吐着舌头往树荫里钻,把知了的聒噪拖成长长的涎水。小卖部冰柜喘着粗气,塑料袋裹着的机井水,正和易拉罐可乐较着暗劲。穿背心的老会计摇着蒲扇,把二十四节气扇成电风扇的档位,最后停在"夏至未至"那格。
暮色从麦茬地里长出来时,家家门楣都成了戏台子。艾草与蒜头这对老搭档,在晚风里演着年复一年的驱魔记。蜘蛛趁机在檐角织起天罗地网,逮住了半只没头没脑的萤火虫。不知谁家电视在放《白蛇传》,电子音混着蛙鸣,把雷峰塔的倒影投进了养鱼塘。
星子亮起来那会儿,晒场的麦堆成了金字塔。守夜的爷们儿就着腌蒜头喝啤酒,酒沫子溅到微信群里,炸出满屏端午安康的表情包。穿背带裤的娃娃攥着香囊睡着了,五彩丝线缠着奥特曼模型,在月光下织成张穿越时空的网。
更声趟过麦地时,新插的秧苗正偷喝露水。老井把月亮吞进肚里又吐出,惊醒了睡在《荆楚岁时记》里的龙舟谣。而村口那台自动售货机,此刻正把易拉罐摆成九歌的阵仗,等着东方既白时,与第一缕阳光碰个叮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