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浴血崤函（四十四）
田野里。新秋赶着马车在路上走，茹祖谦坐在车上，一条棉
被盖着下半身。另有四个士兵背长枪，跟在车后护送。
一个护兵说：“听说八路军在北岳村一仗打死一百多日本兵
。涧阳镇端了日本人的炮楼。八路军是神兵天将？能把日本人收
拾了。”
另一个说：“瞎吹吧。日本人是那么好摆治的？多少叫他们
拾了点便宜，就胡球吹。”
背着短枪的班长说：“也不能说全是胡球吹。涧阳炮楼一端
日本人就跑了。北岳村也打死不少日本兵。你说他瞎猫碰上死
老鼠也好，你说八路军胆大的敢日狼日虎也好，反正日本人是吃
了大亏。”
茹祖谦在车上说：“你们谁见过韩钧没有？”
班长说：“听说过，没见过。据说他家以前也是富户，韩钧
干共产党，几次被抓，都是他爹花钱赎出来的。家业叫他摆治干
了。这人能踢腾，上学时就是个刺头。上到师范了，叫开除了。”
茹祖谦：“不安份人到那都不安份。在山西，他把阎长官都
摆治苦了。今儿个就去见一见这个火神爷。”
韩钧、刘聚奎、贺崇升坐在凳子上，柳影坐在他们对面。
柳影笑着说：“我们在魏家岭宣传时，遇到新安县警备队一
个班到魏家岭派粮款。正在给甲长魏六子要酒要肉，魏六子就说
来了八路军，警备队吓得夹起尾巴就跑了。魏六子向我一说，我
吓了一跳。我们八个女同志，就我带了一支小手枪，还只有五颗
子弹。他们要是知道底细，我们可就危险了。”
韩钧：“魏家岭离正村据点只有八里地，你们也太胆大了。
幸亏没有出事。”
刘聚奎：“太危险了，以后要注意，离部队较远的地方最好
别去。”
韩钧：“柳影啊，你们宣传队的工作做得好。除了宣传、贴
布告，还注意搞情报。这正是我们最需要的。”
门外通讯员：“报告。”
韩钧：“进来。”
通讯员进屋：“报告，有个人自称是渑池抗日自卫队的联络
副官茹副官在外求见韩司令。”
韩钧：“渑池抗日自卫队？”
贺崇升：“就是尚德标的队伍，自己起的番号。”
韩钧：“联络副官，有多少人？”
通讯员：“带四个护兵和一个赶车的。”
韩钧：“他来联络，还是？”
贺崇升：“尚德标这人狡诈的很。在渑池县官场混了几十年
。他曾把县长软禁起来，百般侮辱。而他自己发县长的命令。最
支，和民军、三十三纵队矛盾很大，打了几次败仗，现在躲在砥
呜山里。这个联络副官茹祖谦。是个官场痞子。凭着祖上的家业
，年纪轻轻就在渑池官场上混。炼出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
是个嘴上念佛，心中做贼的伪君子。人称巧嘴能豆。〞
韩钧：“哦！敢把县长撵跑自己干，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
来的。也好啊，我们可以乘机先在这个会说嘴的茹副官身上做点
文章。柳影同志，你去做个工作。”韩钧同柳影低语。柳影笑着
出门。
韩钧：“通讯员，请茹副官进来。”
通讯员在门外答：“是，请茹副官。”
茹祖谦进屋。在门口先抱拳行礼，抱拳向左、中、右各点一
下：“鄙人茹祖谦，是渑池抗日自卫队联络副官。受尚司令的委
托，前来拜见八路军长官。”
韩钧、刘聚奎、贺崇升等起身迎接。
韩钧：“我是韩钧。用手指点介绍“这位是刘政委，这位是贺
支队长。我们是革命的队伍，在我们队伍里，不叫长官，都叫同
志。”
茹祖谦：“幸会，幸会诸位。”
抱着拳又对贺崇升点头说：久闻贺公子大名，贺公子文武
全才，也是一方霸主，今日得见，茹某有幸。”
贺崇升抱拳回礼：“茹副官渑邑翘楚，又是尚司令的得力高
参，贺某久仰。请坐。”
韩钧：“先生请坐，尚司令还好？”
茹祖谦：“好，好。尚司令听说八路军在北山打了大胜仗，
又打下了涧阳日军据点，还逮了好几个活日本兵。敬佩的不得了
。让鄙人给韩司令贺喜。为表示敬意，让我给韩司令带来二十枝
崭新的步枪，一千发子弹，就在门外车上，请韩司令派人点收。〞
韩钧：“尚司令客气了。那就请贺支队长去收了吧。我们可
是无功受禄呀，既然抗日，我们就是一家人。渑池地面上情况怎
样？坐下说吧。”贺崇升向茹福田点点头，出去了。余人同坐。
茹祖谦从怀里掏出一支小手枪，双手捧着递给韩钧说：“尚
司令听说韩司令文武全才，特别敬佩，特地把这支镀金勃朗宁手
枪作为礼物送给韩司令。请韩司令笑纳。”
韩钧接过手枪，在手上细看一下说：“呵！这是十三集团军
王副司令的手枪，上面还有何部长赠枪的题款。尚司令从哪里弄
来的？”
茹祖谦：“国军退却时，乱兵为得到一口吃的或者是得到一
身老百姓的衣服，啥都敢卖。这可能是王副司令的卫兵偷卖到老
百姓手中的。有人送给了尚司令。”
韩钧：“哦，曲曲弯弯的。这种枪是玩儿的，上不了阵。谢
谢尚司令。茹副官，渑池地面情况如何？”
茹祖谦一拍大腿，“咳，别说了，整个渑池叫日本人、河北
民军、三十三纵队给糟踏苦了。派粮派款，抓夫拉丁，你一遍，
他一遍，筛子筛、篦子篦一样，挖地三尺呀。”
“报告”。门外通讯员喊报告。
韩钧：“进来”。
通讯员进屋报告：“特务团郭团长从孟津回来，在门外等候。”
韩钧：“让他先等等。
通讯员：“是”。转身出门。
茹祖谦诧异地低语：“特务团”？
刘聚奎：“是，我们的特务团在孟津一带活动。其他部队在
宜阳、洛宁、陕州、新安、渑池一带活动。在孟津、新安已经组
建起两支游击大队。其他各部队也都在发动民众打日本。茹副官
，你刚才说的这几股谁最坏，势力大？”
茹祖谦：“啊！哦，这个三十纵队、三十三纵队是胡司令长
官委任的。三十纵队原来在洛宁，后来窜到渑池县西部。民军是从
河北调来守河防的，但日本人过河时，他们打了败仗。在县南及
洛宁占一块地方胡作非为。民军有三个团的番号，一千多人，势
垮了一个团。日本人来了以后，在渑池建维持会，又把李一斌的
乡丁队改为爱乡队，五六十号人，是给维持会看门的，有时也出
来作恶。”
刘聚奎：“尚司令是啥意思？”
茹祖谦：二位长官给尚司令的信，尚司令拜读了，尚司令
说二位长官高瞻远瞩，信中所说句句在理，字字千金。尚司令的
意思是，八路军坚决打日本，势力强大，韩司令指挥有方，几位
长官人中英豪。他说愿意响应八路军号召，在韩司令、刘政委的
领导下，共同抗日，收复渑池地面。”
韩钧：“他说联合抗日怎样个联合法？”
茹祖谦：“八路军打日本、打土匪，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
一定出力。”
韩钧：“茹副官，如今，地方上你一股、他一股，到处是队
伍，但是没见他们抗日，却见他们到处要粮要钱，豫西几年干旱，
人民群众无衣无粮，到处饿殍遍地。对这里的情况我们多少也
了解了一些。尚司令作为渑池一县之长，最应该想方设法赈济灾
民，救人民于水火。更应该组织民众抗击日寇，保家卫国。然而
尚司令却和那些乱兵队伍一样抢地盘，向人民群众派粮派款
甚至逼粮逼款，和人民群众争抢口粮，把人民群众逼上绝路。这
恐怕不太好吧？”
茹祖谦双手对搓着：“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抗日就要
有队伍，有队伍，就要有粮食，军无粮自散啊。”
韩钧：“茹副官，尚司令既是县长，又是自卫队司令，就要对
渑池全县十几万人民负责。对沦陷的土地负责，对自己的使命负
责。这样，你回去告诉尚司令，就说八路军是一片赤诚。要抗日
就要拿出真心实意，现在最主要的是救济百姓渡过难关，数十万
民众吃树皮、吃草籽，这情况太严重了。过河前，听说豫西地区
灾荒，真没想到如此严重。这岂止是天荒，更是人祸啊。请他尽
快拿出一部分粮食，把老百姓安顿住，然后将老百姓组织起来共
同抗日。你看行吧？”
茹祖谦：“那是再好不过了，鄙人回去向尚司令传达韩司令的意思，请尚司令定夺。”
外边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喊叫声。韩钧：“通讯员”。
“到”。通讯员进屋敬礼。
韩钧：“去看看外边是在干什么？”
“是。”通讯员出门。
韩钧：“茹副官，应该劝尚司令认清形势，早做打算，我们
期待他做出明智的选择。”
刘聚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是保卫国家，保卫家
乡，抗击日军侵略的队伍，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是，凡支持抗日的
不分民族，不分阶级，团结一致抗击侵略者，现在日军在豫西
地区不是扩大，而是缩小，不是进，而是退，只要我们同心协力
共同抗日，就能胜利。尚司令也是当地知名人士，具有爱国心
和民族心，我们希望他能积极响应我党号召，加入我们抗战队列
，团结一心，打败日本侵略者，共同迎接抗日战争早日胜利。”
“报告”。通讯员在门外报告。
韩钧：“进来。”
通讯员进屋报告：“刚才是骑兵连在操练。”
韩钧：“告诉陈连长，让他们到村外去，不要惊扰老百姓。”
通讯员：“是，让他们到村外操练。”出屋。
茹祖谦诧异的看着韩钧，自语：“骑兵连，还有骑兵连”。
通讯员出屋。
茹祖谦起身抱拳说：“各位长官议论风发，所言极当，鄙人
深为感动。就是铁心石人也会深受震动的，请各位长官放心，尚
司令也是明理通达之人，一定会响应各位长官的号召，积极抗日
，共同胜利、共同胜利。”
韩钧：“那好，我们期待着上官司令的好消息。”
茹祖谦起身，打恭行礼：“鄙人告辞，告辞。”退步出门，众
人起身送。
茹祖谦和韩、刘等出门，茹打躬拱手：“不送不送，长官不
用客气。”
韩钧一笑：“不要再叫长官，谢谢尚司令，请上车。”
四个护兵慌慌张张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茹祖谦上车，挥手
致意。
新秋赶动马车，四个护兵跟在后面离去。
路上。护兵甲忍不住给茹祖谦说：“茹副官，你没见，南边
打麦场上和村外的操场上，架着十几挺机枪，黑的发亮。”
茹祖谦：“十几挺？你别是看花眼了吧？八路军哪会有那么
多机枪？”
护兵乙：“就是，我们都见了，黑明发亮的。还有好几门小
炮。”
新秋：“两腿的、三腿的，一片一片的。恐怕不止十几支哩。”
茹祖谦：“啊一一，几十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