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倬的《山坡羊》发表于《万松浦》2024年第5期,后被《小说选刊》2024年第11期转载。这篇小说直击人的心灵,写的是人生的遗憾与无奈,弥漫着浓重的感伤之情。
主人公千里返乡,为去世的伯父执孝守灵,与20年前的初恋女友再度相逢。一个极简单的故事,却深入开掘了人的内心世界的幽微之境。他们彼此都没有忘却20年前那刻骨铭心的激情的爱。这爱却不被女孩的父亲及山民们认同。他因为读了几年书,回到乡里,还不如一个文盲,“没出息!”是人们对他共同的评价。男孩逃离了山村,也离开了深爱他的女孩,一去20年。如今,那株山茶花还在,他们的爱情已被现实的车轮碾碎,他们之间已无重新找回旧时月光的可能。作家没有写,读者却能感知,这20年,男人在生活困境中的挣扎,女人心灵的疲惫与漠然。山茶花树下,物是人非,青年时的激情变成了满目的荒凉。
小说的场景与人物、故事情节都极为简单,包倬却用他出神入化的文字紧紧地抓住你,让你要一口气读下去,去体会此情此景两个人内心的矛盾、挣扎、克制与隐忍。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你可以体会到她的委曲、抱怨、无奈与理解。男人的愧疚、无奈与深情。彼此的试探与暗示,也在言语中。小说开篇,男人坐到了沙发上,说:“这沙发是我们一起挑选的。”女人回答:“是啊,二十年了,还没坏,比很多东西长久。”言外之意不言自明,还不如沙发长久的,是爱情。
小说巧妙地把守灵与爱情组合到一起,热情的爱,与冰冷的死,在一个场景中相逢。两个时空发生的事融为一体,这个结构并未让读者感到生硬,原因在于两者都充满了感伤与遗憾的意味。人不能死而复生,他们的爱情也不能重新归来。小说并未落入“痴心女子负心汉”的窠臼,读小说的同时,你已经理解他们陷入了生存的困境。生存的压力显然对一个男人更大,不混出个人样怎能见父老乡亲?混出个人样又谈何容易?人生的种种不易,人的命运并非全能由自己掌控。男人20年前的逃离,是软弱,还是为了维护自我的尊严?他有一条十全的道路吗?没有。在他的心灵世界,有苦涩,也有坚韧,正是这人生的况味,让读者思绪难平。漫漫的人生旅途中,谁的内心深处又没有一些遗憾、感伤与无奈呢?
小说采用了第二人称限制叙事的手法,作家好像站在人物的身旁,把人物的心灵世界揭示给读者看。小说写到:“活着就是他妈的承受啊,你悲愤地想——承受爱恨离别,承受宠辱成败,最后承受死亡。没有能否承受一说,而是你必须承受。”以其说,这是小说主人公的内心感受,不如说,这是作家包倬借小说人物发出的人生感概。小说当然是虚构的,但我在这篇小说中总是看到作家的影子,这是一篇“有我”的小说,是一篇主体性非常强的小说。我常常读到一些小说,作者在写别人的故事,作家对这故事也没有融入自己的人生体验,在小说中看不到作家,因而小说读来是冰冷的。包倬的小说有人的温度,他存在于小说中。
(原载《春城晚报》5月28日)
来源:宋家宏
编辑:尹春艳
审核:卢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