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那条“母亲河”
•春秋看客 •
我的故乡,在中原腹地嵩山东北余脉之万山脚下,索水河畔。
这里没有山脉,没有丘陵,却有沟壑,还有一望无际的庄稼地、低矮的破旧房屋。当然,还有人们依崖挖掘的土窑洞。还依稀记得解放之前人们的贫穷和苦难。
在儿时的记忆里,一到春天,河边野花芬芳,青草茂密。河的的两岸是一棵棵白杨树,粗壮挺拔,直冲云霄。每年春天,小河两岸的河滩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绿。秋天了,这两岸的河滩上铺上瑟瑟枯草,这绿色和枯草,都让乡人们享受着乡间的宁静,当然也陪伴着我的童年。
我许许多多美好与痛苦的童年记忆都在那条小河上。而那条小河,也是我儿时同伴们生命的源头,更是我们人生梦想萌生的地方和出发地。
小河两岸高高的平地上,人们习惯地称它为“门”,繁写字体,那“门”字里边还要加上一个“外”。口读拼音为“mai”儿。这“门”儿,是在一家家人家的大门外,这一溜长长的平地上,总有几处最热闹的地方。其中几处,就是河东、河西几家人们的大门口。
那是几块儿空地,是距离沟沿最宽的地方。沟下路边种了十几棵大榆树 ,大杨树,还有红红火火的桐花架树。春夏秋季,无风无雨的时节,每到农家的“饭点儿”,附近几户人家的爷儿们,每到这个时候,便左手端着饭碗、小手指上挂一个带把儿的小瓷瓯,里边盛着一撮咸菜,右手拿着糠面馍馍,或者是黄面饼子,靠墙跟蹲着,或者坐在大石头上,或者坐在人们堆在靠墙跟的圆木上。大家聚在那里,“呲溜呲溜”地边喝着稀饭,边前三皇后五帝,天南海北地喷其空儿来。人们说长道短、说东道西,每逢说到可笑处,往往令人喷饭。这就是至今令人难忘的农村"饭场"。如今,那些大伯、大叔、爷爷们在儿时的记忆里,仍然活灵活现,可叹的是,有好多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早已去世多年。如今自己虽然也已年逾古稀,但还常常怀念他们。
那时候,大门前小河河道上架着一座使用木棍、椽子、蜀黍杆结铺上土搭成的小桥。每到农忙时节,这座小桥便承载着村里庄稼人的希望,所有收获的粮食,都需要通过这条小桥运回家来。那时候人们最怕下雨天,只要下雨,这条小河便要涨水,这小桥便也就"瘫痪"了。河东、河西急着渡河的人们,便只能望着波涛汹涌的一河道黄水,隔河兴叹了。
每年麦收季节,人们将一袋袋麦子拉回来时,在这条小桥上总会听到爽朗的笑声。那时候,只要听到笑声便会明白,今年的麦子又丰收了。我们一群不谙世事、闲心不操的娃娃们,也会高兴地在桥上跑来跑去。当然,对于我们儿时的伙伴而言,那条小河和小桥,既是我们乡间孩子的梦想之路,也是我们年长之后的思乡之路,更是我们年迈之后的落叶归根之路。
难忘那1955年的秋季,我龙王庙完小毕业了,考上了荥阳县城的省立荥阳中学初中部,在父母亲不舍的目光里,我走出柴门,要去县城上中学了。我穿母亲给我做的新衣服、背着娘搭夜赶做的新铺盖,带着亲人们的嘱托,从这条小桥走向遥远的地方。过得河来,回望着亲人们的身影,回味着爹娘的殷切嘱咐和期望,我的心酸了,眼泪扑梭梭地落下来。那热热的泪水落在小桥上、洇进小河里,融入在我之后数十年的的茫茫人生之路上。
许多年以后,我从工作的县城回到家乡,一个人漫步于小河岸边的河滩上。时光摇曳,心绪起伏,童年时的记忆、亲人们的背影、考入大学离家时的情景一一浮现。这些都镌刻在心间,像一条梦想的飘带,指引着走出故乡、眺望世界,时刻提醒自己:这条小河,是我人生旅途的出发之地,也是我人生的归途——年迈退休之后,叶落归根,每逢春秋凉爽之时,我都要偕同老伴回到小河岸边的故园茅屋里小住些时。
因为这个依河的村庄,是我永远抹不去的故乡;因为这条小河,是我永难忘怀的“母亲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