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如灯

◎田淑琛

那时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不久,被分配到西南一个山村任教。

婚后第二年一个冬天的早上,那天是周末,我正在家里睡觉,突然间,电话铃响了。我接过来一听,里面是一个陌生粗暴的声音说:“你家的小孩在我的书摊偷书,被我们抓住了,你快过来!”话筒里还传出一个小男孩的哭声和旁人的喝斥声。

由于我和孩子不在一个城市,何况孩子也才一岁多,心中便立即明白过来:肯定是有一个小男孩,因为偷书被摊主抓住了,而又不肯让家里人知道,所以,胡编了一个电话号码,才碰巧打到我这里。

我当然可以放下电话不理，甚至也可以斥责对方,因为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自己是老师,说不定那个小男孩就是我的学生呢?透过电话,我隐约可以想象出,那个一念之差的小男孩,此时一定非常惊慌害怕。犹豫了片刻之后,我问清了书摊的地址,就赶了过去。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在书摊旁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满脸泪痕的样子,而旁边的大人，正恶狠狠地大声训斥着。我冲上去,将那个可怜的小男孩搂在怀里,转身对旁边的摊主说道:“有什么事跟我说吧,不要吓着孩子。”

我交清了书钱,领着小男孩走出书摊。我将小男孩领到家中，好好帮他清洗了一下。临走时，我还特意叮嘱道:“如果你要看书,就到阿姨这里来,我这里有很多书的。”

惊魂未定的小男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飞一般地跑了。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不知不觉间,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这天中午,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当我打开房门后,看到了一位年轻帅气的男孩,露着满脸的笑容,手中还捧着一大堆礼物。

好不容易,我才从那个陌生男孩的叙述中恍然醒悟。原来他就是当年偷书的那个小男孩。十年之后,他已经从大学中文专业毕业,现在是特意来看望我的。

这个年轻男孩眼睛里泛着泪光,轻声说道:“虽然我至今都不明白,您为什么愿意冒充我妈妈，解救了我,但我总觉得,这十年来，一直都想喊您一声妈妈!”

顿时,我的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问道:“如果那天我不帮你，会发生怎样的结果?”

男孩的脸上,立即变得阴沉下来,轻轻摇着头说道:“我说不清楚,也许就会去做傻事,甚至是去死。”

原来那一年他父亲出了车祸,母亲为此离家出走,他也因此在家辍学了大半年。他一直渴望重返校园,在那个书摊上看到了那本自己心爱的书,趁摊主不注意,一时糊涂的他有了将书偷走的念头。而在那个冬天,他说他有了母爱的感觉,我送他的那本书,成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听到这,我猛然一颤,并暗暗庆幸,自己当年在一念之间所做出的决定，竟然可以如此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望着男孩脸上幸福的笑容,我开心地笑了。

善良如灯，它会在小小的细节里温暖一个冷漠的心灵，点亮满者逆境中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