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秋日创作季#
朱立胜|故乡往事(长篇回忆录连载6)
第六章 锢漏锅
“往事,即已过去之事也,其涵盖范围之大,层面之广,历史之深远,我无力去探寻。然,若是说起故乡往事,我也许能说些来。故乡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有着厚重的历史底蕴,有着苦难岁月的印记,有着动人心魄的故事,有着浓厚的乡土情缘。还有我儿时的乐趣,童年的记忆。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山,故乡的水,一草一木我都难以忘怀,是我永远的乡愁 ……”
——题记
白涧村的刘合顺是个锢漏锅匠。跟我爷爷是老相识。1947年6月,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为配合刘邓大军中原突破,挺进大别山的战略行动,中央决定由陈赓、谢富治率太岳兵团自晋南豫北强渡黄河,挺进豫西。1947年8月,济源县组织了2100名支前民工和500名民兵,随军南下支前参战,他们历时5个多月,胜利完成了支前参战任务。爷爷当时是第四区的支前民工队长,副队长是西石露头的牛永智,刘合顺就是其中一个民工。他们跟随作战部队,风里来,雨里去,虽然不在阵地前沿,但也是出生入死。
白涧村与官桥村一河相隔,不过一里多地。刘合顺每次来村,都是挑着挑子,过了河,顺着马道口进到村后,就把挑子放在老槐树下。
只见他结实的身板,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黑黝黝的脸庞,大眼睛大嘴巴,说起话来,声音如同破锣,简直就是《水浒传》里的鲁智深。他稍一喘气,就从桃子一头的木箱中掏出一把长长的火钳来,背着手,从东往西走着吆喝着:“拐喽——拐喽,锢漏锅喽——拐喽!”济源地方腔调,有晋豫的特色,又夹杂着王屋山的韵味,能把“锢”字喊成“拐”字,也不足为奇。人们听到喊声后,就把家里破了洞的铁锅,烂了的铁笼等物件拿出来,刘合顺接过来就说道:“待会儿自己去拿,不送了。”吆喝一遍后,就手拎着,肩扛着各式铁制家俱回到老槐树下。
他又从箱中拿出三根尺把长的铁棍来,按三角形用锤子在地上钉好(实际就是操作台)。然后逐个查看各个物件破损之处,并用尖尖的小锤子把破损之处再往大处凿了凿,并用粉笔打上记号。然后,便开始生火。随着往地炉里加碳,放入坩锅,又在坩锅中加入一些犁铧碎块,风箱也慢慢地拉开了。
爷爷从院中走了出来,俩人打过招呼,就各自“叭哒、叭哒”地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又拉呱起参战的老话题来。二人说到热闹处,刘合顺还情不自禁地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风箱也由慢变快地拉着,碳火越来越旺,坩锅里的犁铧碎片慢慢熔化成紫红色的铁水,刘合顺又拿起一个长把小勺子,把铁水上面的杂质进行了清理,铁水纯度就高了。等铁水由红色变为白色时,就可以施工了。锢漏锅还必须准备几个巴掌大的多层油布垫子,几个半扎长,面杖粗的油布卷儿。先把家什放到三角架上,一手托着放有谷糠的布垫子,一手拿勺子,根据漏洞的大小,舀些铁水来。铁水在布垫上冒着烟,红红的火球一窜一窜的。刘合顺一手端着铁水,从下面对准漏洞,猛地挤了进去,另一只手拿着油布卷,快速在锅里面把挤进来的铁水抹平,这一连贯的手法必须稳和准,迅速完成。最后又用笤帚蘸些黄泥糊糊,把补丁里外擦几下就算完成了。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问起为啥要用泥糊糊,刘合顺又是咧着大嘴,用破锣嗓子答道:“金木水火土,缺一不可!”
吃午饭的时候到了,活计也做到了尾声。奶奶从院中端出一大碗小米饭来说道:“兄弟,吃饭!”合顺说:“每次来,你都让吃饭,咋恁不好意思!”爷爷说道:“不是外人,没啥好饭,快吃吧!”合顺这才站起身,擦了擦手,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时至如今,人们所使用的各种炊具,早已由铝制品,不锈钢等材质所代替。昔日的钉锅匠、锢漏锅匠已不见踪迹。看来,这一传统手艺,真要彻底消失了。
倒是吹糖人这一绝活,我还有点留恋。假若闹市有一个吹糖人的手推车,用娴熟的手法吹出一些诸如长虫吸蛤蟆、老鼠衔鸡蛋、孙悟空、猪八戒、变形金刚之类的精品来,我想,一定会博得孩子们的喜欢的。
【作者简介】朱立胜,生于1950年9月,初中文化,济源市承留镇东官桥村人。自幼爱学习,爱写作。因生活所迫,先后在内蒙古的呼市、包头、集宁、通辽,山西的朔州、大同等地,做刀剪赊账买卖,总计在塞外奔波30余载,历尽艰辛。2019年,开始写回忆录、散文、小诗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