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喜吃甜食,吃得最多的当属糖果。可糖果不常有,要么逢年过节,要么家里来了客人,才有机会吃到。姑婆回娘家,每次必带糖果给我们这些侄孙。所以说到姑婆,就会想起糖果;吃到糖果,就会想起姑婆。
而吃得最多的却是酸食,主要是那些酸涩的水果。最酸的肯定是李子。奶奶的菜园里就有一棵李子树,长得枝繁叶茂。给我们摘李子吃,便是奶奶留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
为防止鸡鸭鹅和猪狗牛把菜糟蹋了,爷爷奶奶用杂树和灌木将菜园围起来。菜园的围栏也叫篱笆,那棵李树就长在篱笆内侧。共用北侧篱笆的自留地是别家的菜园,主人叫文根,按辈分我该叫他爷爷,其实与父亲年龄差不多。从他家的菜园勉强也能摘到奶奶菜园里的李子,可即使偷摘,每次也只会摘几个尝尝鲜,不敢多摘,毕竟奶奶将李树看得紧,也看得重。李子成熟前,即便是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也不能敞开肚皮吃。
那时候,即使很多人家的房前屋后或者菜地旁,也可能栽有一两株李树,但我吃过不少家的李子后,觉得奶奶菜园里的李子最甜、最好吃,大片的红里带着一丝浅浅的青。之所以好吃,一是可能品种不同,二是可能菜地土壤肥沃。当然,真要到又甜又好吃的时候,往往树上的李子已经不多了。因为那棵树上的李子虽说最好吃,但成熟得也最晚,可能被南侧的树木遮挡了阳光,光照不够强烈,地面又比较湿漉。可尽管知道熟了最好吃,馋嘴的我们却等不了那么久。一瞅准机会,就去缠着奶奶摘李子。说是摘,其实每次都是用竹竿敲,也不多敲,每人三五个。平时我们不敢轻易踏入菜园,都是等奶奶去菜园施肥或摘菜时跟进去。
我们手握李子,在衣服上摩蹭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即便酸得掉牙,也舍不得扔,毕竟那时候难得有零食吃,凡是能入嘴的,我们都不嫌弃。我们经常到山坡上找野果子吃,如野山楂、蛇莓、地菍等,甚至有的树叶或草根也是我们的美食。毛桃虽然最多,但因为吃多了容易肚子疼,所以更喜欢吃李子,尤其是奶奶菜园里熟了的李子。
然,随着时代的变迁,不仅那棵李子树早已不复存在,菜园的影子也找不到了,因为菜园所在地已竖起了楼房。如今生活水平日渐提高,菜篮子也越来越丰富,但自家菜园里的菜却越来越少,主要来自城镇的农贸市场。许多菜园要么荒废,要么栽上了山茶树或种下了农作物,一畦又一畦绿油油的蔬菜再也看不见了。
奶奶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可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脑海萦绕。她身材娇小,满头银发,“三寸金莲”迈着小碎步,走起路来还挺快。我想念奶奶,小时候都是她带我们去池塘洗澡,也是她经常出现在几家人的屋子里,让我们这些孙子孙女,有了安全的依靠。
我也想念奶奶的菜园和菜园里那棵李子树。如今,不只奶奶的那棵李子树不见踪影,当年村上众多的果树,也难觅踪影。现在村里的孩童,再也体会不到自己摘果子吃的乐趣了。可那种乐趣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包括李子酸甜的味道。
原文刊于《黔南日报》《衡阳晚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