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撕扯肌效贴的声响刺破寂静，像极了母亲烧日记那晚的动静。97年货运事故调查报告的焦糊味从记忆褶皱里渗出，与跳高垫的塑胶味在喉头绞缠成结。教务处主任的皮鞋跟敲击着弹簧片，鞋底卡着的半枚道钉反着冷光，林阳认得这种铜制紧固件特有的包浆——李健父亲检修货车时，体温在金属上留下的指纹。

"货运调度处要人。"王教练的金牙磕在保温杯沿，枸杞在茶汤里浮沉如微型救生圈。林阳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想起信用社ATM吐出工资条时，"绩效扣除"四个字总在热敏纸上晕染，像李健后背那些永不消退的淤青。

碘伏棉签悬停在髂嵴上方，那块皮肤因常年压迫显出病态的苍白。李健的食指划过肩胛，指甲缝渗出的柴油在皮肤上绘出豫东平原的沟壑。"他们查到了商丘的档案。"声音混着柴油机废气般的颤抖。林阳突然想起父亲卷烟时颤抖的手腕，那些写着改制方案的纸页，总在明灭的火光里蜷缩成灰。

当体重秤上的血渍漫过钢印编号时，林阳听见隧道深处传来混凝土的呜咽。保安队长的手机蓝光扫过观众席，某个瞬间，他看见王教练举着保温杯的剪影与《分流方案》第三章的铅字重叠，在视网膜上灼烧出李健接受电击时的残像。

六年后广州的潮湿里，泰国拳手小腿肌肉的震颤突然接通某段记忆。电视里跳高冠军后颈的色斑在镜头下流动，当那双鳄鱼皮鞋再次踏进画面，林阳的拇指无意识施加的压力，精准复刻了某个冬夜保温杯砸在铁柜上的共振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