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在胡杨年轮里的情谊
——全国双拥模范城新疆阿克苏市双拥工作实践
■王宾 沈立 巨鸿文
1996年，新疆阿克苏市柯柯牙荒漠绿化工程10年时的成果。此时仍有风沙侵袭。资料图片
今日柯柯牙荒漠绿化工程成果。王军强 摄
天山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塔里木河蜿蜒而下，在山下冲积出一片平原。
在干旱的新疆地区，这是一片珍贵的绿洲。坐落于此的阿克苏市因水得名，意为“白水城”。这里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也是今天阻遏沙漠扩张的先锋之城。
翻开记录本探寻一座城市的发展脉络、走进胡杨林触摸一片森林的成长脉搏，我们听到军民共治沙海的奋斗交响，看到科技赋能边疆的时代画卷。这里既有荒漠变绿洲的生态奇迹，也有数字拥军的探索实践。
祖国西陲，阿克苏市以胡杨精神为底色，书写着双拥工作的时代新篇。2025年4月，阿克苏市被命名为新一届全国双拥模范城。
绿染荒漠
从“沙进人退”到“绿锁黄龙”
初夏的柯柯牙荒漠绿化工程区边缘，新疆阿克苏军分区某部一级上士郝磊磊挖好树坑，又掏出卷尺仔细测量树坑深度。他记得护林员艾斯卡尔・苏来曼教过他：“坑深得达80厘米，根扎得深，种下去的胡杨成活率才高。”
“我们都是跟着老一辈治沙人学的。”郝磊磊笑着说，“这是延续多年的老规矩。”
多老的规矩？郝磊磊告诉笔者，阿克苏军民在柯柯牙携手植树，是从1985年开始的。
20世纪80年代，阿克苏风沙肆虐。那时的人们不是没想过植树治沙，可每每都是“春种一片树，秋收一捆柴”。
时任阿克苏地委书记颉富平不信这个邪，他跟班子成员反复研究讨论后认为，柯柯牙是阿克苏的主要风沙源，拿下柯柯牙，就能拿下防沙治沙主动权。
颉富平发动干部群众治沙，又找到驻阿克苏某部：“能来柯柯牙栽树吗？”
“能！”一声响应，是造福群众的承诺，也道出防沙治沙的决心。
当时，驻军某部一名志愿兵赵湍娃正准备退伍回老家结婚，得知部队要到柯柯牙种树，便写信给未婚妻：“等柯柯牙绿了，我再娶你！”
翌年，未婚妻杨晓燕从陕西老家来到阿克苏，为种下的胡杨培上一抔土。就在柯柯牙的造林工地上，二人举办了婚礼。
“我常听父亲说，很多军人就这样留在了阿克苏，把青春献给了柯柯牙。”艾斯卡尔说。
如今，柯柯牙地区森林覆盖率从20世纪80年代的3.3%，跃升至40.3%。115.3万亩林海，锁住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北侵的脚步。
点开手机APP，艾斯卡尔展示着自家果园的无人机智慧浇灌系统：“部队教我们用无人机给果园浇水，既省人力、效率又高。去年我家果园增产200公斤！”
他的身后，柯柯牙林海与万亩果园连成一片。2024年，阿克苏市林果业年产值突破60亿元。
情暖军心
从“一卡通行”到“一生守护”
阿克苏市多所地方医院为军人开辟专属优先通道，军人可依法优先挂号取药。汪威 摄
在阿克苏，军人军属和退役军人人手一张“双拥卡”。
漫步“双拥一条街”，一家餐厅的店主艾合买提告诉笔者，这条街上的商户，都对持“双拥卡”的优抚对象8折优惠。
“看到持有‘双拥卡’的客人，我特别高兴。”艾合买提说，“我弟弟就在喀什当兵，保家卫国，很光荣！我们拥军门店为军人军属服务，我也觉得很光荣。”
阿克苏军分区干事毛浩沛介绍，这张卡目前已联通120家拥军门店、36个景区，只要刷卡即可享受免费参观等优惠服务。“优待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毛浩沛说，“优待举措从线下走向线上，优抚对象享受优待更加便利。”
在柯柯牙林海守护的这座小城，拥军的情怀浸润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去年，军嫂王芳的孩子需要转学，她通过市双拥办热线寻求帮助，仅用3天，双拥办便协调教育部门妥善办好转学手续。
“我们一直要求‘电话打得通，事事有回音’。”阿克苏市双拥办主任罗汝光说，双拥办这几年畅通沟通渠道，解决了不少军人军属的挠头事。
据统计，5年来，阿克苏市退役军人事务部门累计解决部队营房建设、军属就业等问题70余个，妥善安置一批退役军人。
“这几年，我们在地方医院开辟‘绿色通道’，退役军人持优待证可免普通门诊挂号费；阿克苏市共有12所学校与部队开展共建，国防教育成效显著。”罗汝光介绍，2024年，阿克苏市高考考生中8%报考军事院校，38人被军校录取。
“昨天，我们刚接到一位边防连连长来电，说妻子预产期提前，我们已协调产科专家上门对接。”说着，罗汝光打开手机，又记下了一条看望军嫂的备忘录。
固边兴疆
从“结对认亲”到“共建家园”
5月中旬，新疆军区库尔干边防连官兵又回到英沿前哨。
英沿前哨位于天山南麓，是库尔干边防连所属的一个季节性哨所。由于这里冬季漫长，气候复杂多变，连队每年春天进驻、入冬回撤，官兵亲切地称之为“候鸟”哨所。
“我们不在的时候，会有一些住在附近的护边员去巡逻。”库尔干边防连指导员吴秀刚说，“所以只要我们上去，都会和沿途的护边员打招呼，给他们送去一些生活用品和连队自己种的蔬菜。”
连队驻地附近的几个村子，与库尔干边防连都有往来。
“边民富，才能边防固，这个道理我们边防官兵都懂。”吴秀刚说，5年前，连队专门邀请农业技术员翻山越岭，到村里手把手指导改良苹果种植技术。靠专家指导，果园产量增加，如今村民人均年收入达到2.2万元。和吴秀刚“结对认亲”的村民阿依古丽家的果园增产后，她的丈夫吾斯曼主动加入了护边员队伍：“解放军教我们种‘摇钱树’，我们和他们一起守‘边防线’。”
边防线上，处处都有“双拥产业”：老虎台乡民兵骑兵连帮助牧民发展高山草畜产业，牧民累计增收上百万元；退役军人汉李明创办的科技公司，为全疆200万亩农田提供无人机植保服务，培训120名退役军人成为技术骨干……
越来越多富起来的农牧民，加入了护边的队伍。前不久，英沿地区护边员牙森·毛拉艾买提绘制的“戍边石”、记录的巡边日志以及用了20余年的望远镜等物品，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这些都是军民同心守卫边疆、共建家园的见证。”牙森·毛拉艾买提说。
精神永续
从“红色火种”到“时代强音”
阿克苏市第四小学学生受邀走进阿克苏军分区军史馆参观见学，聆听红色故事，重温革命历史。张振英 摄
参战老兵郭永斌近年来经常受邀到阿克苏市各中小学开展宣讲。
他讲战争年代的惨烈、讲建设新疆的艰辛、讲柯柯牙一棵一棵种下的树铺成林海……
“亲历者的讲述，是最宝贵的。我们希望这些故事能留在孩子们心里，让他们明白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阿克苏市第四小学一名老师说。
库车市林基路烈士纪念馆、拜城县老虎台乡民兵骑兵连连史馆……都是阿克苏市中小学生开展国防教育的阵地。
前不久，驻军某部官兵来到结对共建的阿克苏市第四小学。课堂上，00后新兵陈宇轩向学生们展示从巡逻路上带回的界碑拓片。
五年级学生阿依夏木问：“界碑上的‘中国’用什么颜料写？”
阿克苏军分区某部指导员赵利军回答：“用永不褪色的红漆，用代代相传的信仰。”
据悉，阿克苏市第四小学每周开设军事理论课。去年结对共建的某部“军营开放日”活动中，学校学生走进军营，追寻向往的军旅生活。
“开展国防教育，就是在孩子们心中播下那颗‘红色火种’。走在边防线上、胡杨林下，听着护边员讲述巡边路上的见闻，听老战士回忆战争年代的故事，我相信这颗火种会越燃越旺。”赵利军说，近年来，阿克苏市青年参军的踊跃程度，便是例证。
现场链接
柯柯牙林场的“双拥印记”
■沈立 张圣军
“这棵树就是赵湍娃夫妇当年种下的‘爱情树’。”今年3月，阿克苏军分区某部指导员王忠禹来到柯柯牙防护林区，护林员艾斯卡尔・苏来曼指着一棵粗壮的胡杨向他介绍。
树下，木牌上“军民同心 荒漠成林”的字迹已被岁月侵蚀模糊，而放眼望去，从这一棵军人种下的胡杨树延宕开来的，是12亩茂密的“双拥林”。驻阿克苏某部每当有新兵入营，总会在这里举行仪式，为新兵讲述当年军民同心绿化柯柯牙的故事。
王忠禹告诉笔者，他的父亲王平曾是驻阿克苏某部战士，1987年参与过柯柯牙荒漠绿化工程。
闻言，艾斯卡尔带着王忠禹来到3号林：“这边除了胡杨，还有不少沙枣，都是那些年种的。说不定，这棵树就是你父亲种下的呢！”
那一天，王忠禹带领军分区官兵在“爱情树”旁种下新苗。他们循着前辈护林人的经验，在培土时混入一些羊粪，用于壮苗。远处，推土机平整土地的轰鸣声与当年相似，上空却多了无人机播撒草种的嗡鸣。
日志里，王忠禹写道：“今日植下300株胡杨，每一棵都是军民齐心治沙的见证。”
38年来，阿克苏累计约有军民340万人次参与荒漠绿化工程，植树1337万余株，柯柯牙地区树木成活率从1987年的87.5%提升至2025年的92%。2025年，驻军某部与地方联合启动“智慧护林”工程，500台红外摄像头与官兵巡逻队共同织就生态防护网。
“这道‘绿色长城’就是我们的承诺。我相信，以后还会有军人像我接过父亲的接力棒一样来到这里，继续和阿克苏各族群众一起，守好我们的家园。”王忠禹说。
（本文刊于《解放军报》2025年6月7日第5版）
编辑：王丽娟
主编：陈竹青
编审：李景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