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 侯海玲）

心  境

杜艳平

她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今年多少岁她说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大概六十多岁吧，没读过几年书，丈夫在她还年轻的时候走丢了，再也没回来。给她留下了年迈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男孩。风里来雨里去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大的结了婚之后就很少回家，媳妇厉害没给过好脸色；小的也结婚了，几年之后离了婚，留下了六七岁的小孙女就外出打工了。

她说时间过得真快，就像织布机的梭子似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头发白了一大半了，也忘记了是哪一年左眼因为耽误了疾病治疗的最佳时间就再也不能看见东西了。也许有人说，这个人的人生哪会这么悲惨。是啊，生活对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似乎加给她的苦难稍微多了一点，但抱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没有心情大起大落，就这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生活的艰辛谁人知晓，就算知道又有谁能帮上什么忙呢。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孙女是她生活的核心，一日三餐饭，洗衣服，扫地做饭，干农活是她生活的主调。年复一年，力量一年不如一年，头发也越来越白了。有时候干活累了就坐在地里歇会儿。遥望天空中的蓝天白云，飞翔的雀鸟，她微微叹息一声，摇摇头，不说一句话。

她说她有自己担心的事，就是害怕婆婆的病情进一步加重，儿子寄回来的钱毕竟是有限的；还担心小孙女的教育问题，眼看着别的孩子都有父母辅导，唧唧哇哇地背唐诗，像模像样地学习认字，她心里焦急。自己不认识几个字，怎么教她呢。小孙女有时候会被小伙伴们嘲笑，这个时候小孙女就老是哭，她生气却只能偷偷地抹着眼泪。她说，平常还好，最怕的就是过年。过年就是奇怪，明明本来应该是个居家团圆，快快乐乐的日子，可是每当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就觉得心里难受。老实本分的她不晓得如何来表达这种复杂的心情。

她喜欢讲以前的故事，她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女孩子是需要裹脚的，大人们都说脚大了嫁不出去，所以疼得哇哇直哭还是得忍着。十几岁以后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织布，说到织布，她满脸自豪，“不是夸口啊，我的布织得又快又好，大家伙都羡慕呢。”就是小时候老是觉得饿，家里男孩多，自己又是大姐，得紧着干活的吃。红薯南瓜是她记忆里吃得最多的东西，因为这些属于高产的作物，而且生命力也极其顽强。她说现在的日子多好啊，不愁吃不愁穿的。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似乎在默默地讲着这位老人的经历和曾经的生活，见证着一位年轻女孩成长为中年妇女再到头发花白老人的过程。谁能想像，她在走过这段路程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这其中的苦难又是有几个人能够承担的。

我问她，你觉得辛苦吗？她说还行吧，没啥特别的感觉。看着小孙女一天天长高，婆婆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心里高兴。最喜欢有太阳的日子，照在身上感觉暖烘烘的，觉得日子好像也就光明了。不再想自己多累多辛苦。现在孙女也上学识字了，前几天还学会骑自行车了，生活也没啥忧虑的了。

我想生活在不知不觉中赋予了她承担这沉重负担的能力和心境。无需太多言语，只是默默地做着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应该做的工作。小草永不会抱怨土地的贫瘠，在哪里都能够深深扎下根；河流也不会抱怨群山的环绕，绕流急行也会把土地滋润。生命当中有些东西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早就已经远走，到了今天的这个日子，往事不要再压在心头，用宽广的心胸来面对现在的生活。

有人说，人一直在黑暗里行走的时候不觉得黑，但是当他看到一点儿亮光再走到黑暗里会觉得黑。我想假如把这种黑加到这位老人身上她肯定能够承受，用她的话说就是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苦没吃过，这不都过来了嘛。看着这位老人的笑脸，我的心情似乎豁然开朗。是啊，山顶的百合花到了春天的时候就会散发出香味，想想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生活的苦不算苦，没有生活的希望才是真苦。生活中有种种荣辱得失和情仇恩怨，也有他人的一些闲言碎语，不屑的眼神，不要太在乎，因此而怒发冲冠更是不值得。从这位老人身上我学会了用平静淡泊的心态去面对前面的日子。

她，这样一位平平凡凡的老人，平平静静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只希望平平安安地活在这充满着爱和喜乐的世界，不考虑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只希望在阳光灿烂的日子能够静静地躺在儿子给做的藤椅上晒晒太阳，任云卷云舒，投之以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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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吕芳芳 责编：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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