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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丨欧野:《划火柴的男孩》
莽原
2024-09-03 18:40:44

创 作 谈

黑白世界里的旧伤

——《划火柴的男孩》创作谈

◉欧野

湖南人不吃猪肺。在我18岁那年春节,看到煤矿生活区菜市场的猪肉摊前,围了一群妇女,等待被杀猪佬丢弃的猪肺,据说用特辣的指天椒一炒,去掉土腥味,口感也不错。

20世纪90年代中期,下岗潮突袭湘中地区的国有煤矿,大量的合同制工人回到农村,部分正式职工也在“减员增效”的大背景下,从工厂走向市场。建国后几十年的兴盛和红火,逐渐成为煤矿人遥远的回忆。作为七十年代末出生的矿三代,在我敏感的青春期,亲历了这段由盛而衰的痛苦历程。

《划火柴的男孩》以三个少年在1997年冬季的一天的经历为主线,描述了他们不知根由的恨意,蓓蕾初开的情窦,野蛮生长的欲望和突如其来的死亡。同时,内容辐射到三个不同情况的家庭,其中“我”是在经济上还能勉力支撑的在职工人家庭,所以“我”畏缩、怯懦、保守;周浩的家庭是破碎困难的低保户,父亲因公死亡,母亲精神失常,让他性格里充满以无奈为基础的大胆、反叛、玩世不恭;红衣男孩则是典型的从工人回归农村的下岗家庭,父亲在多年的矿工生涯中,罹患矽肺病,失去经济来源,才选择“卖火柴”这种偏离道德轨道、试探法律边缘的方式养家糊口,红衣男孩一次次目睹母亲的“沦落”,内心自然是压抑而充满仇恨的,这些情绪最终全部倾泻在了周浩的身上。

小说里的很多细节,都是从现实的回忆中提取。被老鼠咬烂的脚趾,“落气亭”里常摆常有的尸体,被保卫科吊在篮球架上的小偷,射向舞台演员的铁丝枪子弹,火柴光芒照映中的乳房。二十多年的煤矿生活,仿佛一个取之不尽的素材库,一桩桩、一幕幕,很多在脑子里徘徊待出,还有的隐藏在潜意识里等待发掘。

在一个黑白的世界里描写中间地带的灰色和乍现的血光。我想,我会继续书写煤矿生活,显化那些少有人知的悲欢,在时间的漫长廊道里留下人的痕迹。

责任编辑:杨阳

作者简介

欧野,男,煤矿子弟,后入粤从警,业余从事小说、诗歌创作,先后有作品发表在《牡丹》、《湛江文学》等刊物。

划火柴的男孩

◉欧野

1

一九九七年冬天,小年,上午十点,我站在铁帽山煤矿第二家属区平房间的夹道上,看油桐树。光秃秃的树枝让我怀念它夏天的样子,那时阔大的树叶厚实地遮盖住天空,肥硕的青虫在上面疯长,猛踢一脚树干,经常会掉下来一两条,摔在地上蜷曲蠕动。周浩会炫耀地徒手捏起虫子,用树枝夹住,伸到火上烤。青虫在火焰上笨拙地大幅扭动,表皮慢慢泛黄,僵直膨胀,然后噗地一声炸开,喷溅出翠绿色的汁液,引得围观的孩子们惊呼和躲避。这种烤虫爆浆的游戏周浩耍得最好,他说,关键是火候。

日上三竿,父亲从床上坐起来,脑壳耷拉着,用宿醉迷离的眼神看妹妹写作业。好一会儿,他振奋精神,笑着说要给我们做个虎皮肘子。母亲去菜市场买了条猪肘,父亲动手刮毛洗净,烧油开炸,在金黄的猪皮上涂抹冰糖酱汁。就在蒸制之前改刀时,父亲切中了自己左手食指,深红色的血液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滴滴答答往地上洒。

父母从职工医院回来已经中午十二点,母亲板着脸。父亲说去买包烟。母亲说,去喝,喝死你。半个小时后,父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边打呼噜边说胡话,手指上的白纱布渗出暗红,满屋子都是本地米酒的清苦气味。

周浩走到树下,递了支烟给我。我点上,深吸一口,这是家教,烟要大口吸,酒要大口喝。周浩问,你爸又喝多了?我说,关你屁事。他说,走,看美女去。我随口骂道,看你妈啊?他眼神一冷,说,你讲什么?我赶紧拉了他一下,讪笑着改口,走吧!

周浩家里只有个疯子妈,他爸死之前是掘进队的工人,我小时候见过,很壮。一九九〇年矿上大战红五月夺高产,掘进队玩命干活。有天晚上,他爸下班后缩在井口的绞车房里睡觉,睡得太沉,老鼠把他的几个脚趾头咬得见了骨。大人说老鼠会边咬边舔伤口,有麻醉作用,人不容易醒。当时送医院包扎处理,以为没事了。可过了一个多月,他爸突然怕光怕水,狂犬病发作,大人们把他反锁在屋子里,哀号了两天两夜才死。周浩妈在外面也哀号了两天两夜,精神出了问题,之后就乱说话,吃垃圾,捡回来一屋子破烂。矿上给了抚恤,周浩靠抚恤金过日子,在子弟学校挂了个号,名义上是初三,实际不去上学。

我和周浩逛到第一家属区,这里是排列整齐的楼房,都是矿上有头有脸的人在住,轮不到普通工人。楼房侧面是菜市场,周浩说的美女叫赵婷婷。赵婷婷的父亲是矿工,母亲在菜市场卖鱼。现在是寒假,她每天在鱼档帮忙。我喜欢赵婷婷这件事,学校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她都是初二,她三班,我一班。她是校田径队的,跑步好看,修长的身体舒展开,像只小鹿,轻盈洒脱。每当下雨天,她都打一把淡紫色的伞上学,我在教学楼上对准那抹紫色扔粉笔头,她从不抬头。

夏天时,我给她写了封情书,信被送到了教导处。教导主任是我们班语文老师,他夸我情书写得好,比我的作文好一百倍。之后我用圆规的钢尖蘸墨水,在左臂上刺了个婷字,很牛逼,觉得应该向她展示,放学时在教学楼下等她,她看到我就躲,我叫她,她开始跑,我在后面追,她跑得飞快,我一直追到校门口,她跑进了公共厕所,女厕。周浩一直拿这件事取笑我。

现在接近下午一点钟,菜市场的大部分摊位都没人,肉摊老板垂着头打瞌睡,苍蝇绕着他飞。鱼档也空着,赵婷婷不在。市场尽头的面摊儿前,大锅还在冒热气,我俩坐下,要了两碗面。铁帽山煤矿的牛骨汤面在整个凉水镇都有名,长时间熬制的浓汤,配上细扁多碱的抻面,喷香爽滑有劲道,多多加油炸辣子、山胡椒油,冬天吃最过瘾。我们吃得一头大汗,周浩买单。

我俩腆着肚子,穿过工人俱乐部前的运动场,来到侧面一栋二层筒子楼,上二楼,昏暗的楼道里堆满了煤球和破烂,进到靠左最里一家。这家买了台小霸王游戏机,插上电视,添几个凳子,弄成个游戏机室。大家最爱玩的 《魂斗罗》,打一次,三条命死光五毛钱,包一个小时两块钱。我和周浩在这儿花了不少钱。现在里面挤满了小孩,烟雾缭绕。我们在旁边抽烟嗑瓜子,看一个傻逼玩 《沙罗曼蛇》,包时,调了三十条命,很快死光。看着一地的瓜子壳,周浩说,带你去嗨点刺激的。我问,什么?他说,去了就晓得,反正好嗨咯。我说,好。

2

铁帽山煤矿坐落在丘陵环绕的盆地里,最低一片是矿井、绞车房、压风机房、劳保仓库、调度室、机厂等构成的核心工作区,往上一圈是矿机关、家属区、工人俱乐部、子弟学校、职工医院、粮站等生活区,再往外就是农村。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煤矿的钱好赚,周边很多农民都来矿山挖煤。这几年煤不好卖,矿上效益差,很多工人下岗,又回到了农村。

周浩领着我,沿职工医院后面的马路朝山上走,经过“落气亭”时,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落气亭”是煤矿医院的停尸间,每逢矿上死人,尸体就会被送到这个外墙涂成白色的矮房子里。周浩在我后面笑着说,进去看看啊。我一句“看鬼啊”还没出口,突然想到他父亲曾经就躺在里面,又咽了回去。

歪七扭八的青石板路蜿蜒向上,路边还有成片的残雪。以往来山上都是抓螃蟹、捡蘑菇、采蕨挖笋一类,现在是冬天,光秃秃的,狗屁都没有。

过完年我去广东打工,周浩说。哦,去广东打工干什么?我问。赚钱呗,爽呗,他说。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问,但立马觉得自己这话傻逼。周浩捡起路边一根半枯的竹竿,边走边抽打灌木和杂草,像个剑客。你走了你妈怎么办?我想起个实际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她不用我照顾,都差不多,我过去后,如果这边有什么事,你联系我就行。我心里一阵发虚,说,那好。

过了坡顶的土地庙,开始往下,一直走到底,左边有几间土砖房,青瓦斜屋顶,稍远处一个不大的鱼塘。路的右边只有一家,房子在斜坡上,门前有个土坪。周浩带我往右,爬上斜坡,土坪一下子就阔在眼前。土坪中央用春凳架着个大门板,上面满满地晒了一门板东西,花花绿绿,走近我才看清,全是排列整齐的旧书。

周浩走到书摊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说,你不是爱看武侠小说吗?请吧。门板上的书多得让我吃惊,不仅有成套的武侠小说,还有很多煤矿的技术书籍,乃至食谱、字帖一类,杂七杂八。我抽出一本陈青云的 《残肢令》中册,这套我家有上册,稀烂。翻了几下,对周浩说,冷得要死,看鸡巴书。周浩笑了笑。这时,我发现书脊上贴了标签,陈旧破损的纸片上面印着“铁帽山煤矿图书室”,翻开封底,粘着的纸袋里还插着借书卡。

旁边房子的木门嘎吱响,从里面走出一个高瘦的男人,有些佝偻,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镜片模糊,看不清眼。这人脸上像抹了一层土,没有光泽。他来到我们跟前,说,看书啊?声音混着嘶嘶的杂响。周浩应了一声,从裤袋里抓出一团钱,理出两张一块的,递给男人,说,两个。男人没什么表情,接过钱,塞进裤袋,转身朝房子后面走去。我注意到他穿着矿上的工作服裤子,这种蓝色布料跟牛仔裤很像,但更厚,梆硬,耐穿,缺点是没型,很土,我小学时一直穿这个,上初中就不肯穿了。

一会儿,房子后面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我又找了本卧龙生的 《八绝书生》,开始看。周浩拿本 《杨小邪发威》,翻了几下,又换一本。我刚被小说吸引住,周浩站起身,径直向房子后面走。喂!我喊他。他回头摆摆手,示意我别动。我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听见周浩和男人在小声说话。很快他们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个女的。女人低着头,穿着红底白碎花棉袄,走到水桶边洗手,脖子很白。男人走到房门外停下,掏了支烟,却不点,放在鼻子下面闻。他冲房里喊了声,东猛子,去收一下菜。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红色羽绒服的男孩窜出来,十来岁,往下坡跑了。女人进了屋。

周浩坐回我旁边,递过来五块钱,贱兮兮地笑着说,过去。我问,干什么?他说,去了就知道。我看了看男人,他身后灰黑色的房门斜着敞开,老旧焦干的木纹沟壑丛生,门里黑洞洞。我隐隐猜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跟刚才的女人有关,脑子和身体同时开始紧张。周浩催我,去呀!

我犹犹豫豫地起身,走到男人跟前,他咳嗽了两声,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红双喜牌火柴盒,问,几根?我说,什么几根?他说,你买几根?我一头雾水。他又说,一块钱一根。我回头看周浩,他笑着冲我抬抬下巴。我拿出那张五块钱,说,一根。男人说,没零钱找。我说,那就五根。男人推开火柴盒,拿出几根火柴,把盒子递给我。我看了看,盒里刚好剩下五根。男人侧身让开房门,指着右边挂布帘的屋子。布帘是棉的,看着很重,下缘紧贴着地面。我掀开一条缝,跨了进去。

屋里一片漆黑,大概没有窗,就算有,也被彻底遮住了。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好奇心和不安的躁动急速膨胀。坚硬的火柴盒分外硌手,它提醒了我,火柴在这里的用处,只能是发光。我哆哆嗦嗦摸出一根,用食指的指腹感觉了一下盒子的磷面,拇指和食指夹住火柴,在手掌上划了一下,确认火柴头没反。

刺啦一声,火柴着了,火柴头燃烧时并没有产生多少光亮,但我已经看到了对面的床,以及床沿上坐着的女人,她离我很近。当火点燃木杆,屋子里骤然亮了起来。女人动了,她抬手解棉袄的扣子,一颗,两颗。她要脱衣服!我浑身绷紧,喉咙发堵,喘不上气,血液涌向眼球,使劲盯着那片逐渐显露的倒三角形白色皮肤。女人的动作很慢,两只手在胸前不徐不疾地活动,一只在解扣子,另一只又在遮拦。我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突然,火柴燃到了尽头,手指传来的刺痛让我猛甩了几下,房间又陷入了黑暗。

我像快饿死的人刚闻到肉香,急切地摸火柴盒,又掐住一根,颤抖着划向磷面,房间再次亮了起来,女人正在解第四颗扣子,最后一颗。若有若无,嘭的一声响,扣子开了,棉袄向两边自然敞开一条缝隙,我看到了两团白肉的内侧凸起,平坦的腹部,半开半闭的肚脐眼,我意识到女人里面什么都没穿,以至完全忽略了她的脸,注意力毫无保留地投放在那个即将出现的神秘的地带——火柴又灭了。

我慌乱地颤抖,又抄起一根火柴,猛地一划,火柴断了,只发出一丝跳跃的微光,迅速黯淡。

哆哆嗦嗦好几秒钟,我才划亮了第四根火柴。房间亮了起来,她的棉袄已经完全敞开,我看清了,她胸前的两团白皙的凸起,甚至上面淡淡的青筋,以及在摇曳的火光中闪现出的细密绒毛。它们是那么光润,光润得过于简单,又那么柔和,柔和到我用眼睛就能感觉到蕴藏其中的温暖。我确信剧烈跳动的心脏里,有一波波的潮水在荡漾,这潮水又在我浑身的战栗中均匀撒播进每一个细胞。

火柴似乎亮了很久,直到颓然熄灭,房间暗了下来。我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却无法分辨这叹息来自哪里。短暂的烈焰把我内在的能量焚烧殆尽,我迅速委顿下来,变得猥琐不堪,无力地转过身,掀开布帘走了出去。

好嗨吗?周浩笑着问。我把火柴盒递给他,他打开看了一眼,站起身走了过去。男人挡着房门,周浩说,还有一根。男人说,他买的他用,你要重买。周浩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男人说,第几次都不行。周浩鼻子靠近男人的下巴,说,老子有的是钱。又掏钱买了火柴,大步走进去。

我整个人迷迷糊糊,还停留在刚才强烈刺激的余韵中,猛地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伴随着周浩放肆的大笑。守在房子门口的男人猛地冲了进去,房里一片混乱的声音。我刚要跑进去帮周浩,他从房子里蹿了出来,对着我喊,跑!我反应过来,跟着他往下坡狂奔。男人拎着根扁担追来,没追多远就开始剧烈咳嗽。我们跑到坡下的路口,周浩连笑带喘,直不起腰。我问,你干吗?他说,摸了一下而已。哎哟!他突然捂住额头。我四处看,旁边菜地里站着那个穿红羽绒的男孩,冲我们扔石头。周浩往菜地里扑,我拉住他说,算了。周浩冲男孩大骂一声,操你妈!

我们往回走,周浩额头见了红,扯了片树叶贴上止血。路上我觉出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有些眼熟,想不起来是谁。周浩说,他经常往家属区菜市场送菜,你应该见过,以前一平硐五连的。我瞬间想起一个半透明的形象。周浩接着说,他姓彭,干过几年采煤工,得了硅肺病。按规定硅肺病工人不能辞退,矿上就把他弄到图书室打杂,去年下的岗。下岗工人多,矿上没钱给安置费,就分东西,当时图书室也办不下去了,分了一堆旧书给他,回农村。

……

选读完,全文刊载于《莽原》2024年第4期。

责任编辑:杨阳

《莽原》2024年04期目录

【总第253期】

叙事

短篇小说

夏尔巴女人▪陈家萍

明天到独立镇▪王西愚

丛林河马▪张沅

划火柴的男孩▪欧野

朱 鹮▪吴祖丽

祝红丽回来的那个早晨▪何春花

金 距▪胡炎

中篇小说

风入松▪阿英

劳伦斯学坏指南▪孙鹏飞

伞 仙▪庞加文

新乡土

清嘉巷(小说)▪戴艺贝

墙头上跑马(散文)▪黄风

老宝窝与稻草垛(小说)▪王明宪

随笔

要有光▪ 赵树义

壬辰年纪事▪曹亚瑟

不尽长江

——杜甫晚游录▪王猛

吟咏

流水辞▪古司拨铺

那时我们习惯梦想▪杨永兴

在中原行走▪邵超

向未诗歌▪向未

没有腹稿的曲音▪海月

知见·文学讲稿

故乡何以文学▪梁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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